何況她今日來此地,是要拜山門,寄人下,求著對方收留自己。
想著想著,一股莫大的屈辱感油然而生,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孃親,她恨不得扭頭就走,但想到眼下的時局,又由不得她生出半點任性。
李令月深呼一口氣,緊握的拳頭慢慢鬆弛,她壓抑著自己的憤怒,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拱手說道:
“既然是師尊有命,我等自當遵從!宮兒!脫衣!”
“啊!”宮兒驚訝地叫了一聲,有些詫異地看向李令月:“公主,真要脫啊?可是上哪兒換衣服呢?”
“換什麼衣服,就在這兒脫,隨我著素衣進觀!”
李令月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也不需要宮兒幫助,自己一把扯開衣釦,當著小道士的面,就開始脫了起來。
小道士哪見過這般豪放的公主,嚇得趕忙背過身去,宮兒則素手抓著衣襟,遲遲沒有行動,胖乎乎的臉上生出兩朵紅暈。
她畢竟是封建時代的女子,這種光天化日之下脫衣服的舉動,對她這種保守的女兒家來說,多少有些難為情。
李令月則不然,她是後世穿越過來,這種脫外衣的舉動在她那個時代稀鬆平常,況且又不是全脫光,裡面還穿著素衣下裙,也就沒什麼好在乎的。
褪去外衣,摘掉髮冠,扔掉浮塵,李令月一身素白,長髮披肩,身上的道家飾物被丟得一乾二淨,瞥了一眼旁邊的宮兒,有些生氣地走到她面前,伸手就去抓她的衣襟。
“公主,不要!”宮兒小手死死地拽著衣釦,害羞地求饒。
“不脫就回長安待著,我一個人進去!”李令月冷哼一聲。
“不要!”宮兒趕忙搖頭,抿著小嘴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那奴婢自己來!”
見宮兒下定決心,李令月收回了手,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淡淡地問道:“小師弟,我等已經褪去衣衫,這下總能進去了吧!”
那小道士耳根子通紅,不敢轉過身來看她,低頭匆忙地答道:“請公主隨我來!”
說罷,逃離式地率先進了大門。
李令月和宮兒跟在小道士身後,跨過道觀的門檻,穿過前廊後,進入右邊的青石小道,往西邊的居所而去。
道觀不同於佛寺,沒有男女之別,弟子們平常都住在道觀內,只不過寢室的設定分成東西兩個院落,東邊的院落住男道士,西邊的院落住女道士。
那領路的小道士帶著李令月二人,很快來到西邊院落外面,向門口值守的女道士低聲言語了兩句,便匆匆離開。
值守的女道士手持浮塵,走到李令月二人跟前,拱手道:“太平觀弟子靈雲,見過公主!”
“師兄不必多禮!”李令月回了一禮!
道家男女沒有師哥師姐這種稱謂,靈雲是按俗家人的稱呼,管李令月叫‘公主’,而李令月則是以道家人的稱呼,管對方叫‘師兄!’
簡單的打了招呼,靈雲帶著倆人進入內院。
內院分佈著十幾處大小相同的房屋,每一處都住著一個弟子,靠近裡面最大的一處房屋,除了臥室之外,還有多了一個側室,這是用作李令月供奉楊氏牌位,守孝祭拜的內堂,除此之外,她睡覺的地方與別的弟子幾乎沒什麼不同,裡面就擺放著一張木板床,另配有一個四方桌,桌上擺放著青燈和茶具,可謂是簡陋至極。
對於這樣的安排,李令月沒什麼怨言,倒是把宮兒氣得夠嗆,她一邊幫著打理著行囊,一邊撅著嘴埋怨道:
“公主,這破地方怎麼能住人嘛,奴婢覺得,他們是在故意針對您!”
李令月一邊小心翼翼地擺放著楊氏的牌位,一邊無所謂地笑道:“咱們本就是來這兒清修的,沒有什麼針不針對,只要能留在這兒,受點委屈算什麼!”
頓了頓,又糾正道:“還有啊,以後別再自稱‘奴婢’,也別再叫我公主了,進了這道觀,就得管我叫太平師兄!”
“那可不行!”宮兒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阿孃告誡我,宮兒永遠都是公主的奴婢,要盡心盡力伺候好公主,不可恃寵而驕,不可失周僭越,不可……!”
“好啦!”李令月不耐煩地打斷他,伸出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我既然當了道士,身邊就不能再帶著婢女,若是讓外人瞧見了,還不得讓人笑死!”
“他們敢!”宮兒還要繼續爭辯,已經離開的靈雲又走了進來,對李令月拱手道:
“公主,師尊有命,要為您舉行冠巾儀式,請公主即刻隨弟子去寶殿外等候!”
“這麼快?”李令月輕鬆嘀咕一句,腦海裡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感覺這個儀式沒有這麼簡單。
但轉念一想,又很快釋然,此刻她,寄人籬下,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