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頭兒裡帶著口音,不過林醉柳也基本能聽懂,她回過頭,看見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說話的人是個三四十歲的婦人,這婦人穿著藏藍色的粗布衣裳,頭上也包著一塊布,瘦瘦小小的,看起來倒是頗為樸實。
此時她手裡端著一個盆子,裡面的水還微微泛著熱氣,走到林醉柳身邊笑著開口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給你們打了水。”
“大姐,是您救了我們嗎?”
她過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一開口,那沙啞的調子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那大姐看著很爽快,拿了凳子把盆子放上去就直直襬在了林醉柳旁邊,又去給林醉柳倒了杯水。
這才開口道“嗨,是我們家那口子早晨去抓魚的時候看見你們的,兩個人都倒在河邊兒上,就把你倆帶回來了。”
喘了口氣兒,接著又開口道“姑娘,這人是你丈夫吧?長得可真俊,就是身上的傷有點重,一會兒你可得帶她去鎮裡看看醫生,咱們村裡看不了。”
聽了這話,林醉柳倒是十分感激這對夫婦,如若不是他們,她和廖鑾恐怕真的會被凍死在河邊上。
“真是謝謝您了,他……他是我丈夫,我們碰見強盜,這才逃到這兒來,真是謝謝。”
昨天夜裡她下床下的急,廖鑾帶著她跳出來的時候連鞋子也沒穿,懷裡倒是十分機靈的揣著一個錢袋子。
她摸了摸胸口,此時她衣服都已經換了,錢袋子也不知道被擱在哪兒了,正要開口問,那婦人就開口道“姑娘的東西都給你擱在床頭了,衣服破破爛爛的,我就做主給你扔了。”
她倒不在乎衣服扔不扔,只要錢還在,倒是一切都好說。
林醉柳琢磨著,回到自己方才下來的床上,一眼就看見了廖鑾那個金黃色的錢袋子。
袋子裡此時還鼓囊囊的,她直接從裡面掏出來兩塊兒碎銀子,轉過身來遞給那個婦人。
“大姐,我知道你們是好人,還要多謝你跟大哥救了我們,接下來可能還要叨擾兩天,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那中年婦人並沒有接這塊兒銀子,直接擺了擺手開口道“這算什麼,出門在外的,幫個忙還不是應該的,可別給我錢臊我了,這些個破衣服也不值錢。”
她的直爽讓林醉柳一下就喜歡上了,也便也不由分說,直接把碎銀塞到她手裡,這才開口道“您就收著吧,還要勞煩您給殺只雞做點兒雞湯給我丈夫。”
林醉柳都這麼謙讓了,聽到這話,那大姐也不再推辭,點了點頭對著林醉柳道“白天的時候已經找過村兒裡的赤腳大夫看過了,這小夥子傷得厲害,姑娘你最好帶著他去鎮子裡看看吧。”
林醉柳自然不用帶著廖鑾去鎮子裡,這麼遠,他傷重也不好來來回回的顛簸,於是開口對著婦人道“不瞞您說,我就是個大夫,一會兒我來替他看看,只不過還要麻煩您家大哥給帶中藥回來。”
“嘿,這算什麼事兒,反正他今天也得出去賣魚,直接給你帶回來。”
林醉柳感激的點了點頭,這才轉身拿出臉盆裡的白色毛巾,給廖鑾擦拭起來。
廖鑾的身上很熱,應該是已經發燒了,臉色刷白,嘴唇也沒有血色,林醉柳猜他身上的傷口應該不少。
掀開被子,他果然還穿著方才那身衣服,可能是傷口太多人家也不敢給脫。
此時胸膛處敞開著,上面好幾道被刀砍出的傷口經了水,此時已經皮肉翻開腫起來了,應該是感染了。
林醉柳從來做醫生什麼傷都遇見過,然而如今她狠狠咬了咬牙才沒讓自己哭出聲,眼淚確實已經吧嗒吧嗒的滴在廖鑾身上了。
她顧不得不好意思,拿著方才那個自稱夫家姓李的大姐給她拿來的剪刀,把廖鑾衣服一點一點給剪開了。
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大小傷口有不少,最嚴重的拿出傷橫亙在胸膛上,此時被水泡過依舊微微泛著血色。
林醉柳的眼淚一直沒停,一點點的給廖鑾的上身都擦乾淨拿白布包好,這才同李大姐說了她要的藥材。
李大哥去河裡打魚去了,這附近的村子都是靠著打魚兄弟活著的,如今冬天到了,他們也時不時去打魚回來打個牙祭或者出去掙個錢。
到傍晚時分林醉柳才看見救了他們的李大哥。
這人個子高大些,身體倒是強壯,說話粗獷,看著樸實又仗義。
他手裡提溜著幾個藥包,一過來就對著林醉柳道“大妹子,你要的藥給你帶回來了。”
林醉柳等了一天,如今終於拿到這些藥急忙起來,再三謝過了二人,這才回到床榻邊兒上,開始給廖鑾的傷口上藥。
等一切都弄好以後,她整個人也像是剛在水裡又走了一遭似的渾身是汗。
廖鑾此時還未醒,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落下來,枕頭都打溼了,林醉柳又給他換了塊兒毛巾,這才倚在床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