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這樣很累了，燕歸。”她低頭，伸出自己的手在眼前晃了晃，那雙眼睛裡面充滿了空濛。

“我看不見了，你也明白，我應該看不見了，我不願意過一直看不見未來的日子。”她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應該已經足夠淡漠了，雖然可能會有些難看。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接著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你再說一遍。”

“你剛才說的這段話，真的不會後悔嗎？”

廖鑾似乎是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脾氣，所以他整個人似乎都在發抖，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微微的顫。

林醉柳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是哪兒來的勇氣，竟然敢忽然說出這種話來，可是這會兒他這樣聲嘶力竭的問著自己，哪怕不用看他的表情，林醉柳都知道他大概是什麼樣子的。

“不……後悔。”

後悔兩個字結束的時候，她聽到門“當”的一聲脆響，方才一直鎖定在她臉上的視線終於消失了，她卻覺得有些難過，就是那種崩潰的難過。

一整天廖鑾都沒回來，不過他多少是顧慮林醉柳的，所以找了客棧的女掌櫃上來照顧林醉柳。

錢給的多，那掌櫃夫人又是個熱心腸的，坐在林醉柳旁邊的椅子上一直喋喋不休的用那口不太標準的官話跟林醉柳說著話。

“大妹子，你這丈夫可真是極好的，別人家姑娘羨慕都羨慕不來呦。”

打從一進來開始，這人就一直在誇讚廖鑾，林醉柳猜是因為廖鑾給了他錢，讓她誇她才誇的，絕對不是真心實意的。

“他人是挺好的。”林醉柳矜持的點頭，算是贊同了掌櫃夫人的話。

“長得也俊，看著也有涵養，出手可闊綽。”她一個個的列舉著廖鑾的優點，林醉柳的思緒也跟著一起去了。

似乎確實是這樣的，廖鑾就是那種走到哪裡都十分優秀的人，完全如此。

正想著，她也沒想到說道最後，掌櫃夫人竟然直接看著林醉柳，八卦似的開口道：“姑娘，雖然不該多問，可是你這眼睛……”

這位中年婦女是個八卦的人，林醉柳早早就聽出來了，此時也不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還乾脆的點了點頭。

“是，我失明瞭，現在看不見。”

她這話說的時候一點兒女覺得自己是殘疾人的自卑都沒有，女掌櫃倒是挺惋惜的，唏噓著感嘆道：“長得多漂亮的姑娘啊，怎麼就……”

知道話再多說就有些不合適了，她這才住嘴，自己一個人嘀咕著可惜啊什麼的話。

看吧，以後所有的人見到這樣的她，都會先為她感嘆一番，然後就會心疼起廖鑾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怎麼會有她這麼個累贅。

再也沒人說她們是一對兒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了，現實就是這樣，永遠都只能是現實。

耳朵邊兒上女掌櫃絮絮叨叨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遠了，林醉柳只覺得腦袋裡天旋地轉的，很快就意識不清的倒下了。

好在她什麼也看不見，若是眼睜睜的看著整個世界轉來轉去，想來她也會崩潰吧。

等林醉柳再醒過來的時候，屋裡正響著兩個人有些激烈的爭吵聲。

說是激烈，其實實在是因為廖鑾和封消寒，他們兩個原本就都是不愛說話的，現在難得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沒冷場。

剛到一個新地方，封消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況且廖鑾看林醉柳看的緊得很，他也沒什麼機會，乾脆就去忙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