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留個全屍還是誅滅九族,對魏忠賢來說,結果都是一樣,就好像百來年後在遙遠的西方大陸上的一個皇帝說過的話一樣。
“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問題是,他現在壓根就不想死。
哪怕出海已經一天了,這個糾結還是在他腦中盤旋,是去山東,還是從此在那蠻荒之地尋一處所在,了此殘生?李朝欽一直跟隨在他的身邊,是最知道的他的心思的,當初他是想都沒有朝著私自遁逃海外這方面想的,還是他的這個乾兒子提醒了他。
告訴了他還有這樣的一個可能。
宮裡傳不出任何的訊息來,他哪怕是不願意想,只怕也要面對一個現實,如今所有的在宮中的黨羽只怕早已經遭遇到了清洗,而他一直掛念著的那個女人,只怕這個時候,已經身遭不測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一旦他踏上大明的土地,只怕,等待他的就是鋪天蓋地的軍兵,或者是早已脫離了他掌控的錦衣衛了。
他會不得好死的!想到這裡,他眼角隱隱有兩行渾濁的勞累,慢慢流下。
他想起當初第一次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那女人的嬌媚模樣,看著他的眼神,她當時腳下穿著的那鑲了銀絲的那一雙繡鞋,到現在他都記憶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她還不是他的女人,而是魏朝的女人。
那時候,也是他第一次有後悔自己不應該淨身進宮的念頭,要是早知道世間有這樣的女子,哪怕給他一個皇帝來做,讓他放棄擁有這樣的一個女子,他也不會幹的。
於是,魏朝死了,儘管別人看來,自己是忘恩負義,和魏朝爭權奪利才弄死了魏朝,其實,在他的心裡,他知道,這不是的,這一切,都是關乎那個女人。
他一想到這個女人,朝著魏朝露出那小心翼翼的笑容的時候,他的心裡就疼;他一想到,那個女人在床上是如何委曲求全的服侍著這個男人的時候,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覺得自己得不到這個女人,自己就快要死了。
但是,他不想死,那麼,就只有魏朝死了。
客巴巴是皇帝的乳母,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宦官,到名動天下的九千歲,到皇帝的寵信天下無雙,這個女人可是出了不少力的,他打心裡感激著這個女人,愛著這個女人,哪怕和這個女人結為夫妻之後,這個女人有時候侍奉皇帝,他都依然愛著她。
他覺得自己喜歡這個女人,愛著這個女人,只要這個女人心裡有他,那麼,這個女人開心快活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當然,陪他的女人開心快活的,也只能是皇帝,其他的人,不夠資格,要是哪個奴才敢多看他的女人一眼,敢稍微無禮一眼,他魏忠賢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也得滅他三族,誓不罷休。
但是,現在,他愛的這個女人,已經很可能不在了,永遠再也見不到了。
這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不管去海外,還是回大明,都不重要了,哪怕自己權勢無雙,哪怕自己富甲天下,沒有這個女人和自己分享,那又有什麼意思呢?“奉聖夫人畢竟是先帝的乳母,或許,皇帝會網開一面,乾爹不要太過於悲傷!”
李朝欽小心翼翼的說道,外面是漆黑一片的夜色,聽到耳裡的,也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聲音,這個氛圍下,自己的乾爹落淚,毫無疑問想起了來未曾來得及一起和他們走的奉聖夫人。
“我早說過,皇帝入宮之後,叫她少住在宮裡,可是她不聽啊,她捨不得宮裡的一切啊!”
魏忠賢喃喃自語道:“有什麼捨不得的,先皇沒了,這宮裡對咱們就沒情分了啊,她這個傻女人,就是看不開,就是看不開啊!”
“乾爹,要是你想報仇的話,孩兒沒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