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一下您的扉頁嗎?」卡普侖一直帶著心事,默默站立在旁邊,此時他的瞳孔突然因某些文字而聚焦。
「請便,指揮先生。」
躺倒的老太太回應聲微弱,揮手示意無妨。
卡普侖微微欠身,將其拿起。
被這位平日不苟言笑的老太太記載在工作本扉頁的,是一首短詩:
「噢,小紅玫瑰!
人間處在很大的困境中!
人們活
在很大的痛苦中!
我寧可選擇在天國生活!
我行至寬闊的路徑,
一位天使前來,企圖送我回去。
不,我不願被送回人間!
我來自輝光,也將回到輝光,
親愛的初始之光會向我開啟一縷微芒,
照亮我永恆幸福的生命!」
「苦惱的質問,莊重的渴求。」
卡普侖狀若無人地輕輕唸了兩遍短詩:「我實在很喜歡它的結束句。」
「對我而言,它重要的並非結束句,而是開頭。」老太太閉著眼睛回應。
…開頭…嗎?卡普侖重讀,並鬱郁而禮貌的點頭。
自己和她這兩位都時日無多的人,初次見面,卻交流著一首不知源頭的短詩?
「人靠生命本能過活,但活著是為了那些更強烈的動機,也是這些動機令他燃盡生命。」他的語氣充滿尊敬,彷佛只是評價對方。
僅僅只是評價對方。
「女士,可否冒昧請教它的出處,抑或是否為您自己所寫?」
「我不會寫詩。」哈密爾頓說道,「它來自多年前的故人,老管風琴師維埃恩先生與我的一次通訊件中所附贈,從語境來看也非他原創,更進一步的出處我無從知曉…」
「《少年的魔號》。」
範寧的開口讓身邊人齊齊望向他。
「一部由上世紀初的雅努斯詩人「巴倫特洛」所編輯的在西大陸流傳的民歌集,共收錄了15首詩歌文字。但這隻能算半個出處,因為這些詩歌的最初作者與年代均無從考證,詩人「巴倫特洛」將其校譯為雅努斯語時,手頭蒐集的資料並非原始文字,而是市井田園中早已輾轉多次的轉譯。」
「卡洛恩,到哪碰上的東西你都知道。」希蘭看範寧的眼裡有異彩。
即使他不從事舞臺前沿的藝術工作,他也是一個出色的音樂學者。
範寧繼續平靜解釋道:「《少年的魔號》內容方面,有偏世俗的,也有部分偏宗教的,如第6首詩歌的對應典故,就是我的《第二交響曲》第三樂章素材——神聖驕陽教會的中古聖詠《旁圖亞的聖雅寧各向魚兒佈道》,還有第11首《三位天使唱著甜美的歌》也是令我很迷戀的事物…」
「而維埃恩管風琴師信件中附贈抄錄的這首,應是第12首,其標題為——《初始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