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不同身份不一,卻都同樣專注,皆雙手合十躬身跪拜,口中唸唸有詞,齊礪伸手拿過三炷香,舉香過頂拜了三拜,將香火供奉在了香案之上。
李霜瀾在斗笠之下悄悄看了看齊礪,只見齊礪雖奉了香,但神色卻毫無恭敬之意,反而有些玩味,嘴角略略挑起,帶著三分譏笑,李霜瀾再抬頭瞧瞧神像,看了半晌,不知是她看差了眼還是本就如此,她竟覺得這神像與自己有七分相似。
不只是臉,連身形都極為相像。
再看廟內眾人,個個渾然忘我,陶醉其中。
有婦人面容悲苦,雖緊閉雙眼,但仍有眼淚滾滾而下沾滿了衣襟,下唇抖動呼吸不穩,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悲傷之事,還有青年表情欣快,神采飛揚,將頭磕的“砰砰”直響,嘴裡念著“紅蓮仙子助我得取功名”等,有粗壯漢子橫眉豎目表情憤恨,雖雙手合十但卻十分用力,手背手腕皆崩起根根青筋,更有年輕女子淚涕俱下,十分傷心難過。
“紅蓮仙子定要助我殺了那賊人!”
“仙子慈悲!讓我夫君迷途知返,讓那賤人不得好死!”
“紅蓮娘子在上,保佑我兒身體康健,不再受病痛之苦。”
“……”
李霜瀾站在眾人之中,見諸人或悲或喜,或怒或嗔,情緒被揮發到了極致,心下生疑,這殿中供奉的紅蓮娘子不知是哪路神仙,竟比尋常廟宇中供奉的仙靈神官更受人香火,難道這紅蓮娘子如此靈驗,連齊礪都親自帶她來此瞻仰?
可這廟內諸多香客怎地都如此激動?如同受到了蠱惑一般的信奉這紅蓮娘子,不比其他廟宇中的禮拜之人平靜安詳,李霜瀾藏在斗笠中的臉上滿是疑慮,她自然是不信會有哪位神仙會靈驗到如此地步,若有問題,恐怕就出在這座廟宇中。
李霜瀾趁著齊礪與人說話時,悄悄地折斷了一節薰香,藏在袖中。
殿內香火繚繞,不多時李霜瀾便覺得呼吸不暢,來到殿外想要摘下斗笠,卻被齊礪制止。
“妹妹可小心些,別讓人瞧見了妹妹的臉。”
李霜瀾放下摘掉斗笠的手,說道:
“我明白,哥哥是怕我被人認出,惹來麻煩,畢竟我現今不便露面。”
齊礪拉著李霜瀾的手往殿外後花園而去,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
“妹妹多想了,不知妹妹可有注意那紅蓮娘子的長相?”
“未曾,那紅蓮娘子可有異常?”
齊礪甩開扇子,未有作答,倆人攜手到了花園處一處僻靜無人之地,坐在一座涼亭之中,此時李霜瀾才摘下斗笠,頓覺空氣清新,令人神清氣明,齊礪望著不遠處紅蓮娘子大殿的飛簷,輕輕搖著扇子,突然說道:
“妹妹可知,我隱伏多年,為的是什麼?”
李霜瀾見齊礪面色凝重,神色不復往日的平和,隱約透出一股肅殺之意,於是摩挲著手中的佛珠,斟酌著說道:
“哥哥身份貴重,若無蕭氏,如今自當已為天下之主。”
聽聞此言,齊礪收起了竹扇,神色更為嚴肅。
“可江山無測,令我齊家遭此大難,所幸哥哥留得一條命在,不致我齊家滿門慘死,但……倘若只是平常人家,也斷不能受這奇恥大辱,更何況是我們齊家。”
齊礪轉頭看了看李霜瀾,李霜瀾瞧他面色不善,卻不像是對她,便接著說道:
“蕭氏無良,你我作為齊家子孫,必然要為先祖報仇,光復河山,重振齊氏!”
李霜瀾說完,齊礪便站起身來,站在涼亭之中望著園中諸景,迎風而立,身形肅然,他靜立了良久,硬是讓李霜瀾在他的背影中看出了三分俯瞰眾生的味道。
“妹妹蕙質蘭心,猜得不錯。”
齊礪回過身來說道。
“幼時我便決定復我周朝河山,斬殺蕭氏,為父報仇,這麼多年來我苦心孤詣,也算積攢了些力量。”
他指著那座紅蓮娘子廟,說道:
“在這豫州南邊,有一座靈山,山勢險峻少有人跡,這紅蓮娘子便在這靈山上修煉,三年前入世,扶憂濟難,十分靈驗,漸漸的這紅蓮娘子便受人供奉,起了這座神廟,而她信眾頗多,個個都對她感激不已,忠心不二,民間更是興起了紅蓮教,將紅蓮娘子奉為圭臬,尊她為仙姑聖女,虔誠參拜。”
“如今這紅蓮教勢力頗大,已不止在這豫州地界,教眾也有數十萬之多,各地都有教派據點,若時日長久,正是起事的一大助力。”
“我一手建立起來這紅蓮教,說起來實屬不易,但若想要這紅蓮教力量更大,需得妹妹幫忙。”
齊礪走到李霜瀾面前,仔細端詳李霜瀾的臉。
“妹妹與這紅蓮娘子極為相似,不如就此做這紅蓮聖女,為哥哥我更加聚攏人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