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漸地的往前行駛著。蘇離月一身雅白繡錦繡花紋的曳地長裙,簡單精緻的步搖,映出一片流華。素淨雅白,蘇離月穿了卻美得凌然清冷,明淨端華。
裙拖湘水,如履雲踏雪,永遠那麼端貴清傲的東漓國太后,傲若寒梅,雅緻天成。
東郊皇陵,是歷代東陵家族安息之地,常年重兵把守,非東陵家人不得進入。
“你們先出去吧,有事哀家自會喚你們!”
“是,娘娘!”
蘇離月親自擺上貢品,燃香祭酒。紛紛揚揚的紙灰隨著春風零落的散在身後陵墓上,遠遠看去像是落了幾隻白色的蝴蝶。
因著定期有守陵宮女焚香灑掃,所以皇陵中的陵墓向來被打理的很是整齊。
來之前,本有著千言萬語想說,可到了墓前,看著冷冰冰的石碑和孤零零的墓穴,蘇離月竟是一時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的手指緩緩從墓碑的刻字上劃過。
“好久沒來看你了,可有生我的氣呀,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桀兒他不負你的厚望,已經一統江山,當上這漓國的皇上了,你可以安心了,天哥。”
蘇離月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略顯燦爛的笑,眼眶卻紅得厲害。
那些被時光沖淡的關於離散的真實感,在如今枯骨荒冢的提醒下再次真實起來。
當年的她,只是蘇府一個小小的庶女,她娘不受她父親待見,連帶著她也一起不受待見。
一個與她有著血緣關係卻只見過寥寥數面的父親,一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不可言之於外的嫡母,她空有一個蘇府二小姐的頭銜,一路在帝都眾人瞭然的目光下欲蓋彌彰遮遮掩掩的長大。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
她的一整個少女時光,都是在破敗的別院內,在孤寂的西苑裡,伴著揮之不去的鄙夷嘲諷,從舌尖苦到心底。
許是上倉垂憐,讓她在最低谷之時遇見了他,那個給她生命裡帶來唯一光芒的男人—東陵浩天。
這件事的起源是二十年前,東漓國太子東陵皓天風度翩翩,玉樹臨風,漓皇東陵睿更是勤政愛民,深受東漓子民敬重。
東陵皓天武功高強,愛民如子,德才兼備,當年愛慕他的女人在東漓可以漓宮排到城門口,可謂壯觀,可他眼界板高,且又正氣,不沾風塵,更惹得眾家少女芳心大動。
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在那茫茫人海中,哪怕是擦肩而過的一瞬,哪怕是不經意間的回眸,總有一個人在等你,至死不渝。
蘇離月從小與自己的孃親被父親扔在西苑不聞不問,自對於蘇府以外的世界,蘇離月即嚮往又膽怯,終於有一天鼓起勇氣,翻過高高的圍牆,偷溜出蘇府玩耍。
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讓她遇見了同樣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的東陵皓天,東陵皓天第一次見到蘇離月便喜歡上她,方知白己尋尋覓覓一生,為了就是等她,蘇離月才是他的緣分。他開始展開猛烈的攻勢,很快就讓蘇離月愛上 他。
可是事與願違,蘇離月庶女的身份,終究得不到皇家的接納,當時的漓皇東陵睿是極力反對,堅決不同意蘇離月嫁入皇室。
為了能跟蘇離月在一起,東陵皓天在承安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並聲稱此生只要蘇離月,如果不能與她在一起,他寧可不做這東漓太子。
東陵睿愛子心切,最終還是妥協了。
眾人都以為,以蘇離月的身世背景,東陵皓天對她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時間久了便會對其厭之棄之,畢竟一個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之人,誰會對她真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後事實永遠超出大家的意料之外,婚後的東陵皓天與蘇離月恩愛萬分,羨煞旁人,偌大東宮只有她一人,夏賞荷花冬賞梅。
不管東陵皓天多寵愛蘇離月,她庶女的身份始終得不到皇家的待見,她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深怕一個不小心犯了錯,讓東陵皓天為難。
直到蘇離月為東陵家誕下第一個皇子,東陵煜桀,東陵睿才對她慢慢改觀,慢慢的接納了她。
皇宮裡多了一個小生命,整個漓宮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全部圍著這個小生命轉。
生產時元氣大傷讓蘇離月臥床不止一個月,東陵皓天常常抱著東陵煜桀在她床前,二人一起看著孩子傻笑。
一個人一生不止愛一個人,而東陵皓天一生只愛蘇離月。
愛,所謂愛,是你笑時旭日正東昇,是你哭時霜雪落滿城。
蘇離月曾埋怨過上天的不公,讓她一出生就是這麼可悲的人生,但是她也感激上天,讓她遇見了東陵皓天,這個世間最愛他的男子。讓她從醜小鴨變成了天鵝,從一個受盡欺凌踐踏的庶女變成漓國尊貴的太子妃,後來的皇后娘娘,如今的太后娘娘,這一切尊貴榮寵,滿身的高貴榮譽,都是這個男人給他的,他不僅給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還給了她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天下女人最想要的位置, 這便是她一生最幸福事情。
一陣風吹過來,拉回了她的思緒,不禁露出無奈的笑容。
“你知道嗎,我們的兒子,犯了與你當年一樣的錯誤,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他不愧是你的兒子,連性格都與你如出一轍,一樣的執著,一樣的痴。”
東陵家的男子皆痴情,認定一個人是一輩子,永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執著堅定一生不變,可是世事往往不能讓人如願,有人相依相愛卻不能白首,有人緣淺錯過徒留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