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仙凝嘴裡的紅薯突然噎在喉嚨裡,彷彿半山的太公神像突然伸手拿起供桌上的貢品吃了起來。姜仙凝怕自己太驚訝,師尊便不吃了。強行移開目光,繼續嚼嘴裡的紅薯,然後問姜問曦。
“師尊,如何,這紅薯可還好吃?”
姜問曦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嘴裡卻回了一句,“尚可。”
姜仙凝一陣開心,抬手自己剝了一個也吃起來。
“凝兒手臂好些了?”姜問曦也吃的自然了起來。
姜仙凝動動手臂,苦著臉道,“到是想起來疼了……”
姜問曦搖搖頭,拿過姜仙凝手中的紅薯,剝了起來。
姜仙凝坐在對面看著師尊,心想,這陰氣噬體也是很值得的。轉念又想,莫不是師尊也陰氣噬體,這是要墮魔了嗎?偷眼看看師尊,眼神清明,印堂光亮,一派仙氣,並無特別異樣。姜仙凝放下心來,安心看著師尊,一起吃起紅薯來。
窗外夕陽透過窗欞灑在師尊身上,彷彿散發著光暈的神尊。姜仙凝時而偷眼望望師尊,頓覺歲月如此靜好。
三日之期,轉眼即到。姜仙凝為了跟師尊一起下山,每日吃,睡,打坐調息,樣樣努力盡心,三日後,竟好得七七八八了。
姜問曦下山之時本不打算帶著姜仙凝,怎奈姜仙凝軟磨硬泡,定要跟師尊一起下山,當做歷練。姜問曦磨不過她,便同意帶姜仙凝一起下山,只是只得站在自己身後,不得亂來,不得亂碰陰氣。姜仙凝一一應允,開心的跟著姜問曦下山奔烏木山林方向去了。
此時正是春天。姜問曦並未駕雲,而是一路走下山去。仙山上一派鳥語花香,不時有幾隻蝴蝶翩然飛過。姜仙凝跟在師尊身後,兩人疾步而行。衣襟輕飄,一派灑沓仙姿。
姜仙凝三歲上山,如今已是二八之年。想來這些年卻從未仔細瞧過這仙山景色。之前和姜若清只知在後山胡鬧。那些個竹屋竹椅如今還在後山靜靜佇立。也不知許久未見主人們前去嬉鬧,竹椅們可會寂寞。眼前,山中朵朵梨花開的正盛,如漫山碎雪掛滿枝頭。
姜仙凝跟在師尊身後,輕聲叫道:“師尊!”
姜問曦放慢了些腳步,“如何?”
“師尊看這梨花可好看?”
“尚可。”
姜仙凝撅著小嘴,道:“師尊看什麼都尚可。凝兒覺得這梨花好看。哪天折些回去種在後山,花朵可拿來做茶,若結了梨子,凝兒給師尊做梨子羹。如今這花只結在這半山,空自美豔,卻無人欣賞。”
姜仙凝自顧自的嘮叨著,卻聽姜問曦在前面淡淡的道,“這樹並不能結果。”
姜仙凝滿臉疑惑道,“為何不能結果?”
姜問曦仍舊淡淡的:“此花皆為雄花,可開放並不能結果,只為佈陣而用,並不為欣賞,吃食。”
姜仙凝撇撇嘴道:“唉,我早知不聽師尊解釋,這好好的一片梨花,開的如此姣美,被師尊一說卻毫無雅緻了。如今我在看去,這一樹一樹的梨花倒是真像我們山上這一片一片的師兄師弟,看起來好看,卻毫無樂趣。”語畢,一臉無奈的連連搖頭。
“凝兒休要胡言亂語。”
姜仙凝歪頭偷偷瞧瞧師尊。師尊雖是責怪自己,嘴角卻似掛著一絲笑意。姜仙凝便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不徐不疾的行至山腳,姜問曦便駕起雲奔烏木山林同刑風匯合去了。
到得烏木山林前,刑風早已帶著弟子恭候多時。幾人相互施了禮,刑風便引兩人去看才剛捉住的殭屍。
那殭屍臉上貼著定身符,直挺挺的立在樹蔭裡。殭屍身旁有一人正在探看。轉身,竟是刑嶽。
刑嶽本在逗弄那殭屍,見幾人過來,忙上前,躬身施禮道:“見過姜真人!”又偷偷朝姜仙凝擠擠眼,“仙凝小仙!”
姜仙凝抱拳回禮,卻在姜問曦身後,用嘴型罵刑嶽,“什麼仙凝小仙,閉嘴。”
刑嶽卻假裝看不見,繼續道:“姜真人,剛剛刑嶽檢查了這個殭屍。家兄說這殭屍是當年養屍地跑出來的。但這殭屍身上並無多少陰氣屍氣。倒更像一個乾屍做的木偶在林中胡亂行走。”
姜問曦也上前檢視。果真如刑嶽所言,這殭屍乾乾癟癟,一絲屍氣若有似無,說是殭屍,倒不如說是有些屍變的乾屍。
刑風上前道:“姜真人,這乾屍卻是從那屍坑裡出來的。但養屍地陰氣聚集厚重,怎能養出如此乾癟的殭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