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層下的樹林中,刑術等人在挖掘那些骸骨,現在已經挖出了五十六具了,已經算是最快的速度了,因為白仲政也加入了挖掘的行列。
此時的郭十籙躲得遠遠地看著,他銘記著郭洪奎的話,自己出現的時機要恰當,恰當得讓白仲政都吃驚,他清楚,這樣做是要讓白仲政的那種吃驚表現得自然,這種自然會讓刑術他們認為,白仲政根本沒有預料到自己會出現,換言之,也就是讓刑術他們將先前那個“加上白仲政一共有兩個人”的推測變成認定的事實,這樣一來,至少在短時間內可以隱瞞住還存在一個郭洪奎的事實。
挖掘在進行著,郭十籙繼續等待著機會,這個機會很快就來臨了,因為他聞到了一股很濃的藥味,這種藥味比先前聞到的還要濃,他腦子中突然閃過什麼,立即從口袋中拿出個小碗,抓了一把石灰放在其中,朝著刑術等人衝了過去。
郭十籙衝過去的那一刻,閻剛最先發現,他立即將鐵鏟橫在身前,在看清楚郭十籙臉上戴著與白仲政一模一樣的屍面之後,很是吃驚,刑術也下意識地看向了白仲政,發現白仲政明顯是渾身一震,腦袋一直轉向郭十籙的方向,那模樣明顯是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你們中毒了!”郭十籙在快奔到閻剛跟前時剎住腳步,“是地龍毒!”
說著,郭十籙將小碗放在地上,往小碗中倒了點水,水與生石灰混在一起之後,立即開始沸騰起來,緊接著郭十籙將剝開的大蒜在手中捏碎,隨後攤開道:“含在口中,快點!”
刑術等人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閻剛和田煉峰都警惕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郭十籙,而刑術和賀晨雪則是看著不遠處立在那兒的白仲政。
白仲政的腦子轉得飛快,他在思考著怎麼會發生這一切,雖然他沒有完全想透徹,但也清楚,這件事必定是奎爺指示的,否則的話,郭十籙沒那麼大的膽子敢自曝行蹤,隨後他朝著郭十籙一揚頭道:“他是我兄弟,就是那天晚上你在筒子樓見到的另外一個人。”
刑術點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這個表情被郭十籙看在眼中,郭十籙知道郭洪奎的安排成功了一半,但立即急道:“快點,含著碎蒜可以避開地龍毒,我用石灰水來消毒,否則這樣挖下去,大家都有危險。”
閻剛沒有接過去,只是問:“什麼是地龍毒?”
不遠處的白仲政立即道:“信他吧,他是專家,出外有病急救什麼的,都靠他,他是個醫生,不過是個書寫偏方的醫生。”
“大蒜不會毒死你的!但地龍毒可以!”郭十籙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閻剛看著刑術,刑術點頭,率先上前抓了一點含在口中,其餘人也紛紛仿效。
此時,賀晨雪看著白仲政問:“你為什麼不含?”
白仲政還未解釋,蹲在地上用手扇著那沸騰的石灰水產生出來的煙霧的郭十籙解釋道:“我們戴著的這種面具,是用藥水浸泡過的,一般的毒素侵蝕不過去,算是半個防毒面具。”
閻剛又問:“地龍毒是什麼?”
郭十籙頭也不抬地回答:“就是蚯蚓毒,但這裡的蚯蚓毒是混合了一種叫作蚯蚓草和月桂草的粉狀毒物,第一次聞覺得挺刺激的,但很快鼻子就會適應這種氣味從而忽略,因為我是幹這行的,從小就在聞藥,所以瞞不過我的鼻子,我越靠近就覺得越濃,最終斷定是地龍毒,下毒的人很厲害,這個毒在這些人死的時候就已經種下去了。”
刑術等人互相對視一眼,完全聽不懂郭十籙在說什麼。
“隔行如隔山,這很正常,就如同我幾乎不怎麼懂醫術之外的東西一樣。”郭十籙小心翼翼地拿著那個小碗在四周走著,走在那些挖出的骸骨之間,等石灰水不再沸騰了,倒掉之後,又重新弄了一碗,邊走邊解釋,“這種地龍毒是種出來的,在‘民國’的時候就失傳了,最早誰發現的不知道,總之這種辦法曾經是用來對付那些盜墓賊的,但都是民間所用的辦法,畢竟在民間地主這類的人,就算再有錢也沒法修建地宮,所以,只能用地龍毒這種法子了。”
所謂的地龍毒,實際上是中原一帶民間郎中無意中發明的一種對付盜墓賊的方法,不明白的人當作了蠱毒,但實際上不是。
製作地龍毒首先要在墓地,最好是亂墳崗之類的地方挖掘出來蚯蚓,將這些蚯蚓曬乾磨成粉,然後與蚯蚓草、月桂草一起上鍋蒸,蒸上兩個時辰,用蒸過的水浸泡菌種,接著將屍體割開,填入蚯蚓粉、蚯蚓草粉、月桂草粉以及泥土,再放入菌種,這個過程就有點像是種蘑菇……
隨後屍體會放入棺材,但通常這種屍體都是“自願捐贈”或者是有錢人出錢買的,算是一種偽裝,放入假墓當中欺騙盜墓賊,屍體一旦下葬,那種怪異的地龍蘑菇就會很快長出來,又會很快死亡,死亡之後蘑菇會變成粉塵,這種粉塵一直蔓延漂浮在屍體周圍,形成一種特有的毒素,就是地龍毒。
“地龍毒吸入之後,正常來說毒發至少要一至兩個小時之後,也就差不多是一個時辰。”郭十籙說到這兒抬頭看著跟前的閻剛和田煉峰,“毒發後,人會產生強烈的幻覺,覺得自己遇襲,認為自己身邊每個人都是敵人,從而自相殘殺,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含蒜中和分解。”
隨後,郭十籙放下碗:“差不多了,不過等下如果還要掘屍,那就必須一直含著蒜,否則還是會中毒。”
此時,大家聽到非常清楚的“咕嚕”一聲,隨後大家都扭頭看向發出聲音的田煉峰。
田煉峰咳嗽了一聲,眼珠子四下移動了下,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還有嗎?我剛才嚼……嚼著吃了。”
“又不是吃餃子就大蒜,你吞了幹嗎?”閻剛看著田煉峰。
田煉峰不好意思地笑著,從郭十籙處又拿了一瓣大蒜放在口中嚼碎含著不說話了。
“你是……”刑術看著郭十籙,“朋友,你多少也應該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是他兄弟,我是個醫生,叫郭十籙。”郭十籙走向白仲政,兩個戴著屍面的人站在一起,互相看了一眼。
閻剛在一側杵著鐵鏟:“沒了?”
“沒了。”郭十籙說完笑了聲。
“你們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刑術質問道。
郭十籙不說話,他知道,這些問題不應該由他來回答,白仲政自然會回答。
白仲政看著刑術道:“這些不需要你們知道,你們需要知道的是,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
“你們怎麼知道這下面有屍體?你們知道當年這裡發生的事情?”賀晨雪上前問。
“不,我們只知道這裡是白蟻穴,知道這種穴位如何埋人,除此之外,一概不知,只是覺得你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所以出來幫你們一把。”白仲政說完,見刑術等人還要問,立即抬手道,“我需要回答的就這些,如果你們還想問,我們可以拒絕回答;如果你們對我們的拒絕不滿意,我們可以走,之後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
刑術不說話,只是看著白仲政和郭十籙,他知道,白仲政是在逼自己,給自己出了個大難題。看眼前兩人的確是有本事,有他們在,接下來的事情也許會簡單些,還可以在關鍵時候保命,但他們的不明身份和目的,也會讓接下來的事情平添了不知分量的危險,而且,自己好不容易才讓這個鬆散的隊伍團結起來,半途中又殺出來兩個人,隊伍中肯定會增加新的矛盾。
如何選呢?刑術有些拿捏不準,站在那兒沉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