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五天中,申東俊換了無數的衣服和無數的方式盯著永安藥鋪,但他除了發現田興安的兒子田雲浩是海軍中的一名候補軍官之外,並未發現其他有用的情報。
他並沒有冒險進藥鋪去查探,他知道田興安既然能想辦法進監獄去見刑仁舉,說明這個人也不簡單,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被對方察覺,一旦對方警覺,就再也不容易抓到對方的把柄了。
第五天的傍晚,站在斜對面的申東俊依然站在那觀察著,記錄著自己能看到的,田興安每日在店鋪中所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喝了幾口茶,整理了幾次衣服。
此時,一個人從他身邊快速走過,同時碰了下他的衣服,申東俊險些被撞到,等那人走過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的證件被對方拿走了,他察覺到事情不對,立即轉身去追,卻發現前方那人在冰雪路面上走得極快,極其平穩,他要急追上去,只會讓自己摔倒,於是乾脆保持著一定距離跟蹤。
走在前方的便是那名老師模樣,五天前在餛飩店發現申東俊的男子。
男子邊走邊開啟申東俊的證件看著,隨後笑了笑揣入懷中,目光投向前方的一個小巷,隨後轉身進入,同時從懷中取出一個面具,戴在臉上,再將長衫捲起。
申東俊見男子轉進小巷,自己遲疑了下,也跟了進去,同時摸出了手中那南部式16發自動手槍,檢查了下彈夾之後,將槍上膛緊握在手中。
走進巷子之後,申東俊並未發現前方男子的蹤影,他抬頭四下看著,兩側的房屋邊緣和屋頂也沒有發現男子,他只得繼續上前,向前走了幾十米之後,發現是一堵牆壁——這根本就是個死衚衕。
申東俊立即轉身,轉身的時候,那名男子已經湊到他面部跟前,申東俊雙眼看到的只是一張怪異的屍面——面具上繪製的完全就是一張死人臉,但看起來卻是那麼的真實,就好像是後面有人舉著一具死去多日的屍體放在他眼前一般。
申東俊嚇了一大跳,朝後急速退了幾步,舉槍要射的時候,男子卻一步上前,將他手槍整個抓住的同時,中指也卡進扳機之後,讓他根本無法扣動。
申東俊順勢抓住男子的手臂,同時將手槍脫手,想來個過肩摔,原本打算摔倒對方的同時將手槍搶回來的,可抓住男子手臂要摔出去的時候,卻發現男子的雙腳像是紮根在了地上一般,根本摔不過去。
屍面男抓著申東俊的手槍,順手一拉,將膛上那顆子彈退出來,隨後取下彈夾,將彈夾中的子彈一顆顆退出,散落遍地。
在最後一顆子彈從彈夾中退出時,屍面男突然朝著申東俊衝去,在空中一記迴旋踢,申東俊用雙手擋住,被擊退的同時發現屍面男再次衝了上來,一個高壓腿朝著他肩頭壓去。
申東俊躲閃不及,只得抬手硬扛,但沒有想到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屍面男壓了下去,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屍面男收腿,又是一記迴旋踢,直接將申東俊踹飛兩米開外。
屍面男將長衫輕輕抖動之後放下,看著捂著胸口的申東俊道:“你這樣的身手也只能乾點偷雞摸狗偷聽盯梢的事兒了,以後我再發現你來這裡,我不僅會拆掉你的槍,還會拆掉你的骨頭!”
屍面男說完,飛快分解了申東俊的手槍,將零件朝著四周撒去:“我姓郭,叫郭蓋,但我在這裡的名字不叫這個,你可以去調查我的背景,當然,前提是,你願意冒險和我玩賭命的遊戲,否則的話,滾得越遠越好。”
話說完,屍面男轉身大步離開,只留下捂著胸口痛苦地斜靠在牆上的申東俊。
那次的經歷,讓申東俊清楚知道,他無法使用慣用的方式來進行下面的事情,只能在核心的外圍逐步進行,而對郭蓋這個名字,他根本什麼也查不到,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但又感覺到這個人總是在他無法發現的地方盯著他。
所以,五年來申東俊沒有再接近刑仁舉,而是圍繞著久安藥鋪展開了調查,著重點放在了田雲浩的身上。果不其然,他發現了田雲浩的真實身份,但他並沒有揭穿,一直在尋找著合適的機會,直到五年後,偽滿洲國即將覆滅前,他才冒險將田雲浩帶到了刑仁舉的刑場之上,可惜的是,直到那天,他依然沒有得到一絲有用的線索。
當然,數年後,就算田雲浩沒出現,沒有逼死申東俊,申東俊如果知道了那個叫郭蓋的,就是奇門所有者郭家的後人,他也會直接從樓上跳下去,亦或者選擇用一種更殘忍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因為他曾經離真正的線索那麼近,卻沒有把握到那唯一的機會。
……
現在,圳陽市優撫醫院地下室中。
刑術帶著閻剛和田煉峰開車趕回了醫院,走之前,用手機將那座絕世樓畫室中的所有細節都拍了下來,三個人的手機中都裝滿了也許能指明前進方向的線索,當然如果被他們抓起來的張護士能提供更多的線索,合併起來之後,他們就可以很快弄明白,自己對付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或者組織。
回去的路上,田煉峰一直在唸叨著“黑社會”四個字,總覺得很不可思議,而閻剛很直接的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真正的黑社會是有集團性質的,也是有一定的歷史背景,就是解放前的幫會性質,而如今的中國大陸,完全不存在這樣的組織。即便有很多人自稱自己是“黑社會”,實際上也只是帶著那種性質的團伙,與真正的黑社會完全無法相比,平日內在街頭巷尾能看到的那些三五成群的,只是一些不懂事的混混,三拳兩腳揍翻一個,其他人就會立即鳥獸散,然後扔下一句“有種你別跑”之類的話。
當然,也會有人假裝打電話叫人。
田煉峰還是很擔心:“張護士說他們是鑄玉會呀?鑄玉會不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嗎?”
開車的刑術搖頭道:“鑄玉會的確是一個組織,我之前說過,這個組織的確是從斷金門中分出來的,但分出來之後,也只是一群手藝人為了互相學習和傳承玉文化而聚集在一起的,與脫胎的母體組織斷金門沒有直接的關聯,就算是放到現在,據我所知,充其量也就像是一個工會一樣,為了維護大多數玉石手藝人的利益而存在,不可能做殺人放火這種事情。”
閻剛贊同:“如今對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和邪教組織都在深度打擊,原本乾淨的鑄玉會不會這麼蠢,再者來說,他們所做的事情都是與玉有關係,而我們發現的那個地下室,是個畫室。”
田煉峰靠在那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我覺得吧,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賀小姐?”
刑術冷冷道:“不能告訴她,至少暫時不能說。”
後排的田煉峰湊近刑術問:“她是鑄玉會的呀,問她或許可以知道一些線索吧?”
刑術沒說話,閻剛在一側道:“剛才都說了,我們要找的這群人應該根本不是鑄玉會的,只是冒名而已,所以找她沒用,再者說了,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呀?”
田煉峰臉一下就紅了,閻剛盯著田煉峰長長的“哦”了一聲,隨後道:“你是真喜歡人家了?那你之前對人家又吼又叫的?還有,我們仨當中,未來唯一與賀小姐可能有戲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你。”
田煉峰這個傻子一下愣了,很認真地問:“那是誰?”
閻剛差點沒嘔出一口血來,盯著田煉峰又道:“我說了,咱們仨當中,不是我,也不是你,你覺得還有誰?”
閻剛說著的同時,斜眼看著刑術,處於混沌狀態的田煉峰這才反應過來,立即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坐正身子道:“你就明說嘛,還暗示什麼呀,現在都講究的是公平競爭,你也說了,是可能有戲,對吧?”
閻剛搖頭,低聲嘟囔道:“你是豬腦子呀,我那是明示,不是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