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國銜上前一步:“你……”
吳志南下意識用身體擋住董國銜,他和傅茗偉都知道陳泰東如果說一句“董警官,你說了算”之類的話,董國銜出現的反應將會與陳泰東形容的一模一樣,兩人之間的矛盾也會更深。
傅茗偉點頭:“我考慮下,你先休息吧,等會兒會有人給你送飯。”
說完,傅茗偉轉身離開,吳志南也轉身示意董國銜先走,自己隨後跟上。等三人回到隔壁房間之後,傅茗偉讓董國銜坐下,問:“國銜,你怎麼回事?”
吳志南沒說話,也只是看著一臉氣鼓鼓的董國銜。
董國銜皺眉道:“傅隊,我總覺得吧,這個老頭兒不對勁。”
“提高警惕是對的,但是要冷靜,你越不冷靜,越容易被他抓住空當。”傅茗偉將一瓶飲料遞過去,“你感覺不出來嗎?他在激怒你,我的話就點到為止了,你自己好好冷靜下,去吧,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
董國銜點頭,戴上帽子離開,等他走之後,吳志南才笑道:“老傅,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小子最近有點膨脹呀。”
傅茗偉道:“我知道,而且我很清楚他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我唄。”吳志南看著監控,“他是你帶過來的,這又是個新部門,加以時日,他也許能當上二把手,或者政委、指導員之類的職務,結果你把我叫來了,論資歷,論年齡這些他都比不過我,所以認為沒希望了,就有點想急於立功來證明自己。”
傅茗偉點頭:“對,是這樣的,他還年輕,很多事情沒經歷過,身上揹著的是‘輕狂’兩個字,而不像我們,渾身上下都掛滿了‘謹慎’,也沒有任何政治敏感性,把很多事情想得單純了,能力除非特別出眾的人,否則你首先學會的就應該是為人處世,不僅對同事,還是對他們……”
傅茗偉指著監控畫面上的盛豐與璩瞳,又轉身看著隔壁房間中的陳泰東。
陳泰東此時依然翻閱著檔案卷宗,拿筆在旁邊記錄著什麼,不時自言自語。
“這老頭真的很聰明,說實話,如果我是他,我一開始走進去,也會說和他相同的話,因為只有那樣,才會真的降低盛豐的警惕性。”吳志南站在單向玻璃前,“試想一下,如果陳泰東真的按照原計劃去做,說自己也是階下囚,盛豐這種老鬼肯定不會相信,加上陳泰東的名聲在外,他的警惕性會提高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但陳泰東直接說自己是與警方合作,故意偽裝成階下囚的,盛豐的警惕性就算不會減弱,也不會增加,就像是,你明知道前面有個陷阱,有人走來告訴你,那裡沒陷阱,你相反會懷疑除了那個陷阱之外,周圍是不是還有陷阱,但如果來人告訴你,那裡的確有個陷阱,你的警惕性不會加倍,潛意識的警惕中還會加入一定的信任和感激。”
傅茗偉叼著煙,卻沒有點燃:“是呀,他剛才那麼做,不是為了騙我們,應該是為了向我們表現一下,證明他自己。”
“還有……”吳志南指著玻璃道,“他知道董國銜是個菜鳥,他想找到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突破口,現在找準了,就是董國銜,所以,國銜今後如果不謹慎,就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傅茗偉卻笑了:“窮寇莫追,圍師必闕。這個缺口是我故意留給陳泰東的,而璩瞳這個缺口是我故意留給陳泰東和盛豐的,同樣的,如果我、你還有國銜,做事辦案盡善盡美,沒有任何漏洞的前提下,陳泰東的行為舉止肯定會與現在不一樣,到時候我們就無法分析出他想做什麼了。”
吳志南默默點頭。
……
湘西深山的迷宮之中,刑術等人原地尋找了好幾個小時之後,終於在靠北面的一根石柱下面挖掘出了一個地道出入口,能發現這個出入口完全是譚通的功勞。譚通不斷用手中的登山杖往地面猛插,因為他判斷,如果下面真的有地下河,而且的確是用水流來驅使的機關,那麼這些石柱絕對應該會由石山雕刻出來的,但要製作機關,必須要深入地下,那麼在周圍一定會有出入口,否則建造的人無法自由上下。
挖掘出表面深達近一米半的泥土,下方通道的石板露出來之後,閻剛喘著氣道:“炮王,真有你的。”
譚通坐在一側道:“我們也算運氣好,湘西潮溼,加上前幾天下了暴雨,地面的泥土不算太乾,手杖還算容易刺入泥土之中,但如果沒有下雨,今天我們的工作量就要加倍了。”
刑術扶著深坑邊緣跳下,踩踏著那石板道:“看樣子這石板重量不輕,估計不好抬起來。”
薩木川在一旁只是看著,譚通上前道:“這種石板肯定有一側是固定的,就像是門的合頁一樣,否則的話,從前的人一進一出也相當麻煩,再者,這種通道口在整個迷宮肯定不止一個,我如果知道這個迷宮的實際大小,應該可以推測出來各個進出口的大致位置。”
譚通指著下面的石板:“廢話少說,先把下面這一塊搬起來再說。”
譚通跳下去,從口袋中摸出一把很薄的不鏽鋼尺子,開始沿著石板的縫隙不斷上下*,試圖找到合頁的方向和位置,其他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上。
許久,譚通拿著尺子的手終於停下,感覺了下,然後取出來,用手量了下剛才的位置,又挪動了下朝著另外一側繼續*,來回好幾遍之後,譚通拿起尺子道:“果然有合頁,在石板的上端,而不是左側,與普通的門不一樣。”
刑術明白譚通的意思,意思是如果將這石板比如成門的話,那麼合頁的位置不是在左側或者右側,而是在上面,要進去,必須從下方掀開石板。
譚通摸出帆布帶來:“他們這麼設計估計也是擔心有人可以輕鬆開啟石板,如果合頁在左側,正常來說,只要有開口,兩個人合力就可以舉起來,但如果在上端,至少要四個人,而且還必須有工具,來吧,先把下面撬開。”
閻剛也跳下,將水壺拿出來,沿著邊緣先倒水,用水滲透了石板周圍的縫隙之後,再用匕首將縫隙徹底剔出來,然後其中兩人用登山鎬扣死尾端,往上使勁拽,譚通則伺機從側面將帆布帶纏住石板,然後跳上坑道上方與薩木川一起用帆布帶將石板完全拉起來。
足足花了十分鐘,四人才將那石板完全拉起來掀開,掀開的同時,一股潮溼之氣從其中噴出,四人立即閃身到一側,避免被這種溼氣直接噴中,因為下方好幾百年不見天日的前提下,就算地下河一直在流淌,其他東西也算在一個密封的空間中,有毒氣體也會自然而然形成。
“至少得等半小時。”刑術站在一側道,“我們沒有活物可以試驗,一旦下去極有可能出現被氣體燻倒的情況,所以得謹慎一些,先休息吃點東西。”
就在此時,一直盯著下方的薩木川開口道:“我去吧,我這裡有藥,我也會醫術。”
譚通看著薩木川,又下意識看向刑術,刑術沒表態,閻剛只是遞了一瓶水過去:“先吃點東西,然後再商量。”
薩木川接過水,站在那喝著,閻剛轉身看著刑術,兩人都察覺出薩木川從進入迷宮開始就顯得很不對勁,有些失魂落魄。
迷宮的另外一端,無助的賀晨雪坐在那,盯著一小時前就出現在自己跟前的那個影子,這個影子不是其他人,正是最早跳傘落下進入這個迷宮的徐有。最早在暗處悄悄盯著賀晨雪的也是他,他一直在暗處看了許久才慢慢走過來,但一句話都不說,只是蹲在那,直勾勾地看著賀晨雪的雙眼。
而在半小時前,在迷宮中迷路許久,一直謹慎前進尋找出口的元震八卻陰差陽錯遇到了賀晨雪以及正一直盯著她的徐有,元震八見此情景並未上前,而是躲在一側,悄悄觀察著。
賀晨雪嚇得完全傻了,一個小時內,她抬眼看過無數次徐有,也問過不知道多少遍“你要做什麼”之類的話,但徐有根本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時不時會笑一下,彷彿是在遐想著什麼,這讓賀晨雪更為緊張,因為她很清楚,徐有不僅是個怪物,還是個瘋子。
元震八靠在後方的石柱處,偷偷觀察著,他也不明白徐有為什麼會這麼做,應該說,他也一直懷疑徐有就是紋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