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茗偉想了想道:“你是說,國際刑警駐歐盟方面,一直在盯著馬菲?亦或者說,馬菲這次暴露,是在他們預料之內,他們一直在等著這個機會,所以反應快?而馬卡諾夫來中國,也是在馬菲被鎖定之後,換言之,俄羅斯方面也在盯著這件事?”
“不!”陳泰東搖頭,“如果俄羅斯方面也在盯著這件事,歐盟方面也在盯著,可以得到一個,歐盟辦事處方面因為一直在偵辦馬菲的案件,在來不及快速反應的前提下,只能讓俄羅斯方面派人先來,對嗎?”
傅茗偉道:“對。”
陳泰東再次搖頭:“不對!”
傅茗偉疑惑,不明白陳泰東的意思,陳泰東道:“別忘了,國際刑警在北京也有辦事處,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從俄羅斯調人來,而不是求助北京辦事處呢?這一點就最不合理的,同時,被派遣的馬卡諾夫為什麼要以旅遊的名義來?他是國際刑警,不是間諜,沒有必要這麼做,他之所以要以旅遊的名義來,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傅茗偉微微點頭,覺得陳泰東分析得太有道理,又問:“還有呢?”
“你剛才說了,國際刑警傳給你們的馬菲資料中,你全部看完之後,發現這個馬菲太神秘了,國際刑警方面的資料都不全面,其中大部分資料都是假的,是馬菲自己布的局,而馬菲這個人年齡並不大,一個年齡不大的女孩兒哪兒來這麼大的能力為自己設下這麼多保障?就算有,只能說明她背後有什麼組織在幫助她,而在全世界範圍內,能做到近乎於完美掩飾她身份的組織,只有國際性組織或者某國政府。”陳泰東站起來開始燒水,準備泡茶,“馬菲這些年就犯下了兩件大案,說實話,雖然金額很巨大,但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同樣的大盜全世界範圍內有很多,過了這些年,她沒有犯下其他的大案,這也不合理。”
傅茗偉微微點頭,陳泰東又道:“我認識很多賊,一個人成為賊的理由有很多,絕大多數是為了錢,極少數只是為了所謂的興趣,但為了錢的賊比僅僅只是為了興趣的更聰明,原因就在於,為生活和為興趣兩者之間心態不一樣,馬菲這種國際大盜,多年前犯下兩件大案,隨後消聲滅跡,不再犯案,她怎麼生活?最古怪的是,沒有人在任何渠道發現她曾經盜走的兩幅畫,所以,只能判斷她沒有出手,沒有出手,她哪兒來的錢?難道她是個有錢人?不,如果她真的是個有錢人,要查出她的身份更容易。”
傅茗偉問:“為什麼?”
陳泰東笑道:“因為這個世界的原則就是大多數窮人關注極少數富人,而極少數富人假裝帶領一大批窮人去關注其他的窮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傅茗偉彷彿明白了什麼,他看著陳泰東,說出了最終的推測:“你的意思是,馬菲極有可能是國際刑警的人,不是臥底就是線人?照你這樣一說,的確可以解釋為何這些年她沒有犯案,也能解釋那兩幅被盜的畫為何沒有在各渠道出現,不過馬菲為何要找上賈楓,總不至於賈楓就是紋鼬的駭客,而國際刑警方面早就盯上了紋鼬?”
陳泰東準備茶葉:“這個我就推測不出來了,線索太少,不過我個人覺得賈楓應該只是個無辜被拖拽進來的孩子,畢竟他只有17歲,一個17歲的孩子,即便很聰明,他能做到的也只是破壞,但整件事,不單單只是破壞那麼簡單。”
傅茗偉坐在那裡思考著,直到電水壺發出鳴叫,開關彈起,他才猛地抬起頭來:“已死的馬卡諾夫是來見馬菲的。”
陳泰東朝茶杯中倒水:“這是唯一的解釋,因為你我都知道,沒有那麼多巧合。”
傅茗偉盯著茶杯:“馬菲在哈爾濱現身,利用網路作案被發現,國際刑警方面立即做出反應,從布魯塞爾派來一個部長,與此同時,從俄羅斯辦事處方面也悄悄以私人身份來了一個部長。為什麼會這樣?最重要的是,從布魯塞爾來的那個,一直堅稱他不知道馬卡諾夫為什麼要來,甚至否認國際刑警方面聯絡過俄羅斯辦事處方面,這很矛盾。”
陳泰東點頭,看著傅茗偉。
“矛盾在於,從程式和情理上講,馬卡諾夫一死,他應該是第一時間彙報歐盟辦事處方面,還會告知北京辦事處,同時也得將兩方意見匯總交給里昂總部,可是他沒那麼做。”傅茗偉慢慢起身來,“最關鍵的是,他現在開始考慮的是將馬菲案和馬卡諾夫被害案併案處理,這未免結論下得太快了吧?”
陳泰東將茶杯遞過去:“這又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國際刑警方面出問題了!”
傅茗偉點頭:“是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樣,之前我也做出過類似的判斷,只不過如今這件事更清晰了,我需要見一見那個從布魯塞爾來的部長。”
傅茗偉剛起身,陳泰東則放下茶杯道:“如果你願意冒險,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傅茗偉皺眉:“你?怎麼幫?按照規矩,你只是國內案件的顧問,與馬卡諾夫案件沒有關聯,不能在場。”
陳泰東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你幫我找一件警服……”
傅茗偉陷入了沉思之中。
二十分鐘後,看守所會議室大門開啟了,傅茗偉領著那個西裝筆挺,頭髮油亮,表情冷峻,十分有派頭的國際刑警駐歐盟辦事處商業及網路犯罪部部長託雷斯.華特走了進來。
當兩人進屋之後,卻看到會議室長桌另外一端還坐著一個,真喝著茶,看著檔案,穿著警服,掛著二級警監警銜的陳泰東。
傅茗偉看著陳泰東,剛要準備介紹的時候,陳泰東卻帶著微笑站起來,熱情地朝著華特走去,同時伸出手來。
傅茗偉捏了一把冷汗,擔心事情會暴露,雖然很想給會議室上鎖,但擔心上鎖的動作會讓華特起疑心,只得站在一側等著。
傅茗偉更清楚,如果這次事情敗露,他就別想再當警察了,說不定還會面臨牢獄之災,因為陳泰東現在假冒的是本省公安廳的副廳長。
話說回來,不用這個辦法的話,陳泰東怎麼能參與到其中來?
“你好,華特先生,歡迎您來到中國,我叫孫大偉,是本省公安廳副廳長。”陳泰東的模樣語氣都像那麼回事,最重要的是,他還會說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語。
陳泰東流利的英語不僅讓華特吃驚,更讓傅茗偉覺得驚訝,因為他在翻閱陳泰東檔案的時候,並未發現檔案中寫到他會外語這一條。
傅茗偉看著陳泰東那模樣,心中尋思:這個老頭兒身上還帶著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華特緊握住陳泰東的手:“你好,我叫託雷斯.華特,你叫我華特就可以了。”
“好的,華特先生。”陳泰東握了下華特的手鬆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等華特坐下之後,又道,“真是有些遺憾,華特先生第一次來中國,只是為了公事。”
華特笑道:“沒什麼好遺憾的,我是警察,這是我的職責。”
就在此時,會議室的門開了,董國銜出現在門口,手中還拿著一疊資料,當他進屋那一刻,看到穿著警服,掛著警銜的陳泰東之後,臉色瞬間變了,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傅茗偉立即起身道:“你把東西放下先出去吧。”
董國銜明白了,他極其不情願地放下了資料夾,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傅茗偉,彷彿在說: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