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都有?
顯金無端的,心裡陡然軟了一下。
顯金與陳箋方一路向東,約莫半刻鐘,陳箋方在一處低矮茅草屋前停下,輕叩三聲木門,裡間傳來一把低沉穩健的聲音,“二郎,進來吧。”
推門即是書桌。
未置屏風,也不顧忌書桌不對門的風水。
有種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坦蕩,讓顯金想起,前世有些領導特意把自己辦公室的門拆掉
喬放之比顯金想象中年輕,逆著光,下頜蓄鬚,著麻色長衫,外披一夾棉襖褂,不像讀書人的打扮,像鄉紳退休之後——通身的鬆弛感,看著不像為祖國教育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名校校長。
至少,前世顯金的高中校長就很雞血,不僅自己打雞血,還給學生灌雞湯——週一國旗下講話,操場隔壁小區48樓都能聽見他們校長擱那兒背《出師表》。
這位校長,一看就不用《出師表》鼓勵學生。
搞不好下了課,還要和學生們爭地盤打門球來著
陳箋方作揖,顯金收攏思緒,緊跟其後深深作揖。
“喬師安好。”陳箋方介紹顯金,“這就是學生同您說的,陳記涇縣當家掌櫃,賀掌櫃。”
顯金拱拱手,“山長安好。”
喬放之站起身,也同顯金拱手,“賀掌櫃,久仰久仰!”親為顯金斟了茶,作了個請的手勢,邀顯金與陳箋方坐下,“上回,賀掌櫃在山院門口賣盲袋,我有所耳聞,一直想找機會請您喝茶。”
顯金沒想到第一次見的封建士大夫,竟會對她行平輩之禮,面色間更為客氣,雙手接過茶盅,躬身連道,“不敢不敢!借貴寶地賣紙,原應與您提前告稟小兒實在失禮!”
喬放之不在意地揮揮手,“不拘繁文縟節,大門之內是山院,大門之外是長街,長街擺攤,該給官府租子,與我山院關係不大。”
喬放之一直掛著笑,“老朽說請你吃茶,是敬您心思巧妙、設計妥帖.”
想起長子那張被算計的月白色卡,不禁笑意更為真摯,“犬子近日提起陳記,盡是一片讚譽啊。”
——
咬牙切齒地贊“機關算盡,不擇手段”。
“說陳記坦蕩做事,是商賈典範。”
——
痛心疾首地憂“如今世風日下,商賈汲汲為營!”
“更以為賀掌櫃實乃女中豪傑,行事做人頗有章程規矩。”
——
悲憤交加地恨“她是亂拳打死老師傅,我是終日打雁被雀兒啄!”
能讓長子吃悶虧的,必是個人物。
喬放之混淆完黑白,便樂呵呵地看向顯金。
這姑娘真棒,既讓長子嚐到了世間險惡,還讓他心甘情願一記狠拳打得那孫順如今都還沒來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