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靠著大石頭,眼神裡有些蒼涼:“我一直沒覺得你是我的敵人,現在也一樣。你父親死的時候我不在長安,所以來不及救援。”
“閉嘴!”
裴初行忽然暴怒起來:“你會救他?!你巴不得他死吧!”
“不”
方解搖頭:“不管你父親做了些什麼,當初他對我沒有起過壞心,所以我為什麼想要他死?當初我南下,給你父親送了一副水晶打造的眼鏡,你父親便記著我些許好處,不時透給我一些訊息。之後我曾派人進京給你父親送了銀子,又買來不少訊息......無論如何,我們也算不上敵人。”
裴初行怔住,這些事,他都不知道。
“如果當時我在長安城的話,真的會救他。”
方解笑了笑:“不管你信還是不信......你走吧,當初那一屆演武院學生沒活著幾個了,怡王楊胤造反,那一屆學員牽扯其中的十之四五,後來楊易開始殺人之後,涉及其中的又有十之二三。再剩下的,也多半死在亂戰之中。”
“我不需要你可憐!”
裴初行怒吼了一聲。
“可憐之人才需要可憐,你不可憐,我何必要可憐你?”
說完這句之後,方解似乎失去了談性:“當年演武院裡最受人關注的莫過於裴初行和虞嘯,後者死於我手,我不想再添一條人命。”
“虞嘯死了?”
裴初行臉色變得極難看,方解提到虞嘯這個名字,他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當年在演武院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的對手不過二三人,排在第一的就是左武衛大將軍虞滿樓之子虞嘯,排在第二個的就是江南謝扶搖。
後來虞滿樓牽扯進了怡王楊胤造反的事裡,被滿門抄斬。他當時甚至連兔死狐悲的感覺都沒有,有的只是高興。一個家族倒下去,對他們虞家來說可不一定是壞事。少了一個競爭對手,對他來說更加值得慶賀。
可是現在,這個名字竟是讓他心裡有一種悲涼。
“蒙哥敗了?”
裴初行忽然問了一句。
“是”
方解點了點頭:“就在昨日,全軍覆沒。”
裴初行嗯了一聲:“我聽聞你要代表去東疆?”
“是”
方解再次點了點頭:“外敵亂我邊疆,不能不去。”
聽到這句話,裴初行的心再次震動了一下。方解的語氣中,似乎整個天下都已經是他的了。也正因為這句話,裴初行才真真正正的覺悟,原來他和方解兩個人,已經不在一個世界了。
“你可有去處?”
方解問。
裴初行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我從長安逃離,不敢有一絲鬆懈,戰戰兢兢,惶惶如喪家之犬。我不甚至不敢在中原停留,一路跑去草原避難。機緣巧合,我進入黑山軍中,蓋赦待我以誠,我曾想助他成就霸業,也算讓我裴家的榮耀在另一個國家裡延續。但是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是夢幻泡影。天下之大,我似乎只剩下找一個山野林中隱居的退路。”
“去長安城吧。”
方解轉身離開:“我要重建演武院,需要一些教習。”
裴初行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無聲的嘆息。
......
......
沂水西岸,一片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