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年年有,餓死人的同樣也年年有,再饑荒也到不了咱們頭上,死了一茬人還會生出一茬,人是死不絕的。
饑民造反殺就是了。
百姓對於我們來說是什麼?
就是羊群,我們是士大夫,我們是牧羊的,羊群遇上災荒,我們儘量救護,但能救多少算多少,只要羊群還在,過了這一陣又是繁盛起來,可為了救羊群,把自己賠進去,甚至以身飼羊就愚蠢了。
你以地主為敵。
可你難道不是大地主?
你以勳貴為敵。
可你難道不是勳貴?
你和他們一樣,我們都一樣,皇帝坐天下,我們代天牧民,民就是我們的羊群,這才是綱常,我們需要做的是確保這個綱常永續,而不是毀了它。
可你卻在毀了它。
的確,你改變了這些百姓的日子。
他們豐衣足食了,可如今的他們還需要官員,還需要皇帝嗎?你口口聲聲大同國那些人是亂臣賊子,但那只是士紳,而且他們要的不過是一些權力,可你現在卻在把所有人都變成亂臣賊子。你讓羊群知道了自己並不是羊群,你讓羊群知道了,自己頭上的角也可以頂死人,他們現在還需要你來帶領他們,等他們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你的時候還能讓他們聽話?他們不需要皇帝,不需要大臣,那麼他們還需要你嗎?
無論你想不想做皇帝,你都做錯了。
你想做皇帝。
那麼你應該拉攏士紳。
利用他們維持這個綱常,甚至以你的實力也會成功,朝廷所依賴者無非遼東軍,但遼東軍不會真正抵抗你血戰到底,曹文詔,滿桂和趙率教三人在關外振臂一呼,朝廷就完了。
如果你不想當皇帝。
那你同樣錯了。
因為你毀了自己,你打土豪分田地?
你才是第一個需要被打土豪分田地的,你是大明最有錢的人,你有一百多萬畝良田,還有誰比你更需要被打土豪分田地?
你想救人?
可作為一個牧羊人,你需要的是羊群不反抗,而不是讓他們豐衣足食。
縱然餓死一半的人又如何?
只要我們不死,只要我們能夠維護這個牧羊人的綱常,用不了幾十年又是一片盛世,我們的子孫後代依舊可以高踞於上,世世代代永遠做這個牧羊人。可你毀了這個綱常後,還會再有這樣的好事嗎?更何況還為此把自己變成天下公敵,所有士紳切齒的奸賊,一旦失敗將萬劫不復,別說是你,你的後代也將永遠萬劫不復,甚至你就算死了也會被鞭屍。”
方從哲說道。
他這是說心裡話了,連支援楊信當皇帝都說出來了。
不排除這是北方士紳的試探。
畢竟楊都督如今也算得上是兵強馬壯,本人又是無敵猛將,以目前局勢看已經有奪天下的實力,唯一的問題也就在於把自己擺在了士紳公敵的位置上,逼得士紳不得不堅決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