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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服毒

“你既聽見了,還有什麼好問的…”姬薩容顫的愈發厲害,顯是已經怕到極處,卻硬是不肯讓眼中打轉的淚水落下一滴,“我倒想看看,你連大小姐今日知道了我的事,又當如何處理?”

“你!”我見她強自鎮靜,反而一時間消去了幾分適才的盛怒,沒由來的不敢看她那副美豔愁楚的面孔,只好定定盯著她身後一盞熱氣氤氳的藥碗。“姬薩容,我原想你從西域遠道而來,一個人在這桃銷樓裡也算背井離鄉,所以素日刁鑽蠻橫些,以免讓人欺負也罷了。誰知道你居然一再謀人性命,我若再容你這般,豈非成了殺人的幫兇!”

“姑娘——連姑娘啊!容姐兒原是…原是一時糊塗才叫小的下藥的啊!”

那小廝跪在一旁早已急得火急火燎,此刻瞧著姬薩容仍自並無服軟認錯之意,忙膝行上前一壁對我連聲哀求一壁磕頭如搗蒜道,“求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千萬莫要將此事吵嚷出去,若是主母知道了,小的便是死路一條了啊姑娘,求姑娘饒命啊!”

“你還敢說!”我一腳踢開那小廝怒道,“今日之事是我見著的,以往還不知道你收過這樓裡多少毒婦的賄賂,做過多少喪盡天良的惡事!如今一朝事發,你還有什麼臉面來求我?”

“牛二,你又尚未投毒,何必這般低三下四的求她!”姬薩容激聲搶白道,“連歸螢,我也勸你想想清楚,桃銷樓是什麼地方,這裡哪個人沒有害人的心思?便是今日處置了一個牛二,來日也會湧出更多的牛三牛四,你便當真以為你護得住那個玊兒一生一世嗎!何況她如今根基未穩,我才是這桃銷樓的頂樑柱!你有沒有想過,你今日若是扳倒了我,你姨母這偌大的家業還有什麼指靠!”

“荒謬!”我驚怒交加吼道,“姬薩容,我當真是瞎了眼睛,竟還指望著你能懺悔向善!罷了!這桃銷樓有多少汙穢我不管,今日既撞見了你們這下作勾當,我定要告到花姨跟前要一番理論才好!”

我轉身欲走,不防袖子卻被一把拉住。愕然回頭,卻見姬薩容不知何時衝到我的身前,她的臉色已然脹得通紅,血液似乎已經從臉頰衝至眼窩,生生逼落了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兩滴顫抖的淚珠。

“連歸螢…”她的聲線顫得幾乎難以辯聽,哪裡還有半分平日的嬌媚弱質之態,“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我要去樓上找花姨,把你們毒害玊兒的事情都告訴她!難為她老人家對你處處容忍,我倒要看看她知道了這些事還會留你在這桃銷樓到幾時!”

“——你若告訴了花姨,同我們又有什麼分別!”姬薩容淚如雨下,攥住我袖子的手上卻無絲毫鬆勁,“我雖有害人之心,卻並未真正害過一個人,玊兒的病是她們下的手;甘來段冥已然離開,你也生龍活虎的站在這裡,我從頭到尾不過失手殺了一個作惡多端的福臨而已!今日你若去告狀,花姨便是不要了我的命也是要將我送回西域的,若是那般,還不如一刀捅死了我來得痛快!我原不過一念之差,怎麼你便這般冷血無情,一條活路都不留給我嗎!”

“你真是巧言善辯…”氣血積鬱在胸腔,我一時憋悶的難以忍受,便大力掙開姬薩容的手怒道,“我懶得與你多言,咱們花姨跟前見分曉!”

“連歸螢!”

我已然行至院中,忽聽身後一聲淒厲至極的呼號。驀然回首,但見姬薩容渾身亂顫,下唇已被咬得失去血色。她瘦削單薄的身體突然古怪的抽搐一下,似是想做出某種極其屈辱的動作,卻又立時被自己強行制止。

倏地,她猛的轉向裡屋,我正自納罕,卻見她又回過身來,手中已然顫抖的端起那碗玊兒的湯藥。她微微張嘴,刻著一排深深牙印的櫻唇卻始終顫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她突然閉緊雙眼,兩行清淚未及落地,便已經滴進了湊到嘴邊的藥碗之中——

“你做什麼!”

噼啪一聲,一滴不剩的藥碗已然被摔個粉碎。

我震驚到無以復加,一時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怔怔看著一行土黃色的藥湯順著姬薩容皺作一團的嘴角緩緩溢位,又立時被她用手囫圇擦去。

“——容姐兒…容姐兒您這是做什麼啊!”牛二緩過神來,連忙爬過去扶住因為吞藥過猛而一時反胃跌倒在地的姬薩容驚惶叫道,“這藥都是被樓裡姑娘們換過的,最傷女子氣血,您喝這個做什麼,還不趕快吐出來啊!”

姬薩容一把搡開牛二想要伸進自己嘴裡催吐的手,卻因用力過猛自己也摔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向門口我的方向。

她雖還嘔得厲害,卻強自用手撐住身體不肯倒下;雖還說不出話,仍自透過散亂的鬢髮將一雙佈滿血絲的丹鳳眼直直瞪在我的臉上。我被她看得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便是心裡怒氣未消,嘴上卻直如被冰封住,再罵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