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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薩容的溫柔

這一廂絮絮又同甘來談了許久,不覺已是子夜時分。

我尚未察覺小小的孩子困紅了眼睛,倒是盲了眼睛的甘母聽見兒子兩聲哈欠,便不容置否的讓他回房睡覺了。

甘來依依不捨的出去之後,甘母便斂容肅了聲氣,擱下拄棍便要向我拜下。我大吃一驚,忙拉著婦人枯瘦的手臂將她扶回凳子上。

“當真是皇天有眼,可憐我與來兒一世孤苦,不想命中也有貴人相助的福分啊!”

甘母渾濁的眼中落下兩滴淚來,握住我的手顫抖不已,“我的命硬,剋死了夫君,又要克著自己一世,倒便罷了。只是我的來兒,他生來喪父,母親又是個廢人,沒半點指望依靠。難為他小小年紀,便懂事得讓人心疼。為了買治眼睛的藥我吃,竟然瞞著我去了那樣不見天日的去處!連姑娘,若非遇上了你,我那苦命的兒子便當真沒了活路了啊!為著這個,你便是我救命的恩人!今生微賤,難報大恩,只求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姑娘的大恩大德啊!”

我聽在耳裡,心中愈發不是滋味,連忙柔聲勸道:“甘夫人這是哪裡的話…哪個孩子沒有爹生娘養的;哪個爹孃又不是把孩子當做命根子一樣疼愛的。怪只怪這亂世道,才有那麼多的親情生斷,骨肉分離。我雖不是心懷天下的大濟之人,卻也見不得那樣小的孩子背井離鄉,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作踐。都是有父有母的人,我也是可憐夫人你啊!”

甘母再忍不住,又怕驚動了兒子,捂著嘴愔愔便哭了起來。

見她如此,沒由來的,我便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我媽…那也是一個堅強的女人,獨自一人把我養大,吃遍了生活的艱辛勞苦。

也不知她此刻是否已經知道我們失蹤的訊息,不知她已等了多久,不知她是不是和此刻的我一樣,深深思念著自己唯一的親人……傷感如此,我便再無他話,寬慰了甘母,同她一起收拾過飯桌,我便信步回東屋準備歇下。不想才進院子,我便看見東屋的燭火未息,一大一小兩個腦袋在紙窗上映出搖曳的剪影。

是薩容和甘來。

我好奇這兩個人共處一室會有什麼話說,才欲悄悄躲到窗邊偷聽,猛然想起在桃銷樓時薩容故意讓我聽到她慫恿小廝牛二給宛秋投毒之事——她的感官如此敏銳,微有聲響便會有所察覺。好在溫靈的耳力亦不弱,我心下暗喜,索性立在原地,屏息細細聽著二人的交談。

“甘來,你便真的不記恨我嗎?”

姬薩容的聲音是少有的溫柔。

“容姐姐,連姐姐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甘來的聲音雖然細微,卻透著實實在在的誠懇。“實話說,當初在桃銷樓裡,姐姐你多番為難我們,甘來自是怕你的——可是怕也只是怕,若說記恨,甘來是萬萬沒有的!”

“好孩子,難怪他們兩個這樣疼你……”

燭光映出薩容的剪影向前挪了挪,一隻手已然搭在甘來小小的腦瓜上,“有些事情,溫旗主的確可以替我解釋。可是有些事情的箇中緣由,卻是她也不知道的。今日你我既說到這裡,我便索性盡數告訴了你。當初我以西域奇女的身份來到刈州,桃銷樓的主母,也就是你連姐姐的姨母,她便對我十分懷疑。我入樓當日,她還遣了她當時的心腹福臨來接我。名為迎接,實為探底。為了矇混過關,我這才借題發揮,對你不依不饒的。”

“怪不得,那天我記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沒有撞到你的…”甘來恍然,轉而又疑惑道,“可是…容姐姐明知主母疼愛連姐姐,又不想被她懷疑,又何必處處為難連姐姐呢?”

“這個…”只聽薩容的聲音似有為難,“這也是你連姐姐也不知道的事情之一了……也罷,我同你講了,你可不能告訴了她。我原是被尾教派來保護溫旗主的,這也是我來到刈州城的原因。只因當時我闢水旗的師父失了蹤,教主卻派我來協助罡風旗。我本就焦急,又看她和段副旗主整日在桃銷樓中玩鬧,根本不需我的保護。這才心中不忿,將氣撒在了他們身上。”

我心中一驚——薩容,竟是被教主派來專門保護我的嗎?難道我重傷鏈月山之事教中早已知曉?

那麼我在侯府的事呢,教主是否同樣一清二楚?

薩容是否知道我為尋水晴被寰親王府捉拿之事,還有我結識大衷五皇**幡之事?

她又是否已經將我的事盡數告知教主?

“還有福臨,我察覺到他對溫旗主不滿,一直有心加害。”卻聽裡頭薩容繼續道,“正巧他一向對我諂媚,我便藉機向花姨要了他,以此保護溫旗主,也絕了他這個大總管對你們的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