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說越離譜…”皇上怒極反笑,“是幬兒得知你離開別苑,求朕讓帷兒全城尋你!得知你私闖禁山,是朕讓幄兒帶人去鏈月山捕你!你唱了這一出好戲,不過是想借疫症一事,扳倒幬兒登基路上的所有障礙罷了!”
“父皇,不是啊——”
“——若不是你制的疫毒,你又如何懂得製取解藥!”
話到嘴邊別我生生嚥了回去——的確如段冥所言,此時說出毒方在我手中,無疑會愈發讓皇上不相信我的話。至於筋骨草的原委經過,更是一字也不能多提。
“皇上,我知道自己已是百口莫辯,您也不願再承認我這個兒媳。”我悲愴道,“但是事到如今,我的生死,太子殿下的清白,都算不得第一要緊之事。如今刈州疫症氾濫,每耽擱一刻便有無數無辜百姓身死!我們須得儘快製出解藥,平息這場無妄之災啊!”
皇上定定俯視著我,眼中的怒火似乎一分分被我的淚水熄滅。
我的話並不誇張。這疫毒乃是毒仙朱喻堂所制,一傳十,十傳百,若不盡快遏制,刈州便至少要喪失半數百姓。而如今南境生亂,衷漠兩國一旦開戰,國都若從內部瓦解,那於大衷而言,便是末世來臨的滅頂之災了。
“你什麼意思?”
“皇上,眼下實乃危急存亡之秋,不是爭論孰是孰非的時候!”我拭去眼淚,直起低伏許久的身體,“兒臣願請命平息刈州疫症,若不成功,以命相酬!”
皇上第一次露出意外的神色,他遲疑的望著我堅定的雙眼:“你當真…”
“不錯!兒臣願意先放下一己私怨,解大衷燃眉之急!”我懇切道,“只是如今筋骨草下落不明,兒臣需要皇上暫赦兒臣為無罪之身,並給兒臣調令御醫和戶部的權利!”
“你敢和朕講條件?”
“不但如此,父皇還要答應兒臣。若兒臣當真平息了刈州疫情,您便不能再追究這些天兒臣犯下的罪責,並且赦免兒臣那些失手傷害了宮中侍衛的朋友。”
“連歸螢…你可是瘋了,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兒臣知道,從萬壽節宮宴時起,皇上便對兒臣的身份存疑。以致後來發生這許多事,您都不願相信兒臣一字半句。但就像兒臣適才所言,刈州如今存亡一旦,兒臣若能驅散疫情,便是為大衷立下了不世奇功。對於這份功勞,兒臣不求封賞,只求能將功抵過,重新換取皇上的信任,讓您願意允許兒臣再叫您一聲父皇,便心滿意足了!”
“別高興得太早。”皇上的聲音沙啞低沉,“朕準你所請,從今天起,刈州不會再有人與你做對。只要你一聲調配,便是帷兒也會聽命。”
我一時不敢相信皇上的話,喜出望外道;“皇上…?”
“三日。”皇上背過身去,不再看我一眼,“你只有三日時間。三日之後,刈州若還有災民因疫症身死,朕便將你和你的那些江湖朋友,綁到舊市口施以火刑!”
周身仿若被萬千鋼針齊齊紮下般傳來一陣刺痛,隨後便是一陣無力的麻痺。
三日……
“好,三日之後,兒臣若不能控制疫情,便任由皇上處置。”
從宬玄宮出來的時候,我的意識還有些恍惚。天邊紅日將落,已是黃昏時分。
“怎麼樣?”
前方的聲音並不是段冥的清澈柔和,我有些怔怔抬起頭來,迎頭便對上了宮幡的目光。
“你怎麼來了…”
話音未落,淚水不知為何竟如斷線珠串般簌簌落下。我的視線模糊不清,卻只定定凝望著他的輪廓,久久不肯移目。
“我都聽說了。”
許是錯覺,許是我的樣子實在狼狽落魄,我似乎看見宮幡也留下了心疼的淚水。他緊緊抿著嘴唇,目光是無盡的痛惜和無奈。他白狐皮大氅下的拳頭攥的發白,顫抖著不肯挪身上前,似乎艱難的在與抱住我的慾望做著鬥爭。
“是我沒用。”
才想說些什麼,越過宮幡的肩頭,我看見一紅一紫兩個身影急急從長街趕了過來。
是宮幬和宮帷。
“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