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整有序的車隊看見四面八方一擁而上的刺客,頓時潰散成一盤散沙。為首的宮幡坐在馬上驚恐的四下張望著,卻已忘記了叫眾人守住糧草。
最快的刺客已然衝入車隊中,狂揮亂砍,見人就殺,車隊不過由宮中侍衛組成,哪裡敵得過訓練有素的殺手,還沒來得及從車下抽出長槍,就已紛紛被斬落馬下了。
“宮幡!”
我下意識的衝了上去,奈何為了出城順利,並未將訇襄劍帶在身上,只好左閃右避,憑藉靈敏身法步步向前,然後一躍而起,抓住了倉皇下馬的宮幡。
“歸螢!你怎麼會在這?”
我無暇答話,搶過宮幡手中的長劍,便同蜂擁而上的刺客交起手來。我雖武藝高強,奈何一隻手拉著宮幡,極受限制,僵持拆了百招不下,也沒能將刺客殺退。
就在我一手護著宮幡,一手持劍與刺客拼殺的時候,外圍突然隨著一陣驚亂的喊叫破開一個小洞。我抓住機會,拉著宮幡便衝了出去。
“歸螢!你們先走!”
我無比驚喜的看見段冥和薩容各持寶劍,以迅猛之勢殺入適才將我與宮幡團團包圍的刺客中。刺客們頓時倉皇散開,隨即又將他們二人包圍了起來。
“發什麼呆,快走啊!”薩容的尖叫蓋過她揮舞玉裳劍的嗖嗖聲,“我們很快追上你們!”
我聞言一凜,抓緊宮幡的手便死命往刈州的方向奔去。溫靈的腳力極快,便是當初助我逃出蠡府時溫召也難望項背。然而令我驚奇的是,我們一刻不停的跑出小半個時辰,宮幡竟也一聲不吭,緊緊跟在我的身後。
“到了…”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我們終於在刈州城城門下停下了腳步。我轉首去看宮幡,只見他原本如玉璧般潔白的面頰此刻泛起兩片潮紅,額間和鼻頭滲出細密的晶瑩汗珠,一身笨重的甲冑壓得他氣喘吁吁,卻一直勉強跟著我一路狂奔。
許是從未見過他如此窘迫,我心裡沒由來的便覺得有些好笑。抓起路旁才解凍的泥土,我不由分說便往他的臉上抹去。
“喂!……你做什麼?”
抹得幾乎辨不清模樣,我便將手中剩下的泥土盡數塗到了自己的臉上。宮幡本還有些氣惱,見我抹得狼狽,一時露出一道潔白整齊的牙齒,吃吃笑了起來。
“有工夫笑,還不快把你那身甲卸了,也不怕中暑…”我故作嫌惡的語氣透著藏不住的疼惜,“那些刺客難保不是宮帷的人,此刻回刈州還是小心低調些的好。”
宮幡勉強收回賴在我臉上痴痴的目光,一件件將身上的盔甲脫了下來。我們緊貼著彼此,努力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擠在眾人之間混進了城去。
上了長寧街,我們便加快腳步,一路直奔桃銷樓。而回到後樓的時候,段冥和薩容竟然已經先到了。
“你們怎麼這麼慢啊!難道走的城門不成。”薩容見我進屋,便一把將我從宮幡身邊拉了過去,打量著我臉上的汙泥,“好歹還不算笨。我原擔心,你們又不會易容,若是被城裡的眼線發現了可怎麼好。”
“你也覺得是宮帷的手筆,是不是?”我顫聲道,“回來一路我想了許久,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照目前的形勢,的確是他們的嫌疑最大。”段冥沉肅道,“我和薩容本想留一兩個活口帶回來拷問,可是他們見打不過我們,便紛紛服毒自盡了。”
“若是漠人潛藏刈州的細作,他們的屍身應該會化作煙塵狀才是。可是那些刺客死後,完全沒有任何變化,所以應該都是衷國人。”
“他們臨死前將所有的糧草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所以我和薩容推斷,應該是三皇子乾的無疑了。”
房門吱噶一聲開啟,卻是宛秋翩翩走了進來
“歸螢!你怎麼弄得這麼狼狽,可受傷了?——這位是誰,怎麼只站在門口呢……”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齊齊向進了房間便一直默不作聲的宮幡望去。只見他立在房間角落的門旁,身上盡是汗漬和塵汙,原本清雋的臉上乾結著塊塊泥汙,唯有一雙眼睛烏黑依舊,略帶緊張的打量著房中的每一個人。
“哦,忘了介紹,這便是大衷五皇子,宮幡。”
此言一出,我便有些後悔。原本便有些尷尬的氣氛變得愈發緊張窒悶——薩容和段冥都曾與宮幡有過一面之緣,而他們身為尾教的旗主和副旗主,自然對朝廷親貴天生的存有忌憚和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