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當時太子殿下已經怒到極處,太子妃娘娘怎麼勸也勸不住啊!”關雎繼續哭道,“娘娘見李大人全府被殿下殺了個乾淨,怕殿下傷及奴婢二人,這才迫不得已,打昏了太子殿下!皇上若要責怪,奴婢甘願領罰,還請您千萬不要遷怒於太子妃娘娘啊!”
蒹葭也哭道:“是啊皇上!娘娘都是為了護奴婢周全,才損傷了太子殿下貴體,至於太子殿下腰傷,的確不是娘娘所為!還請皇上明察啊!”
耿御醫聞言,再度向皇上深深拜下:“皇上,微臣適才看到,倒在耳房的一個小子手裡拿著一根沾血的木樁,看那木樁的尖頭,似乎與太子殿下的傷口吻合。皇上若要查,微臣可以將那木樁取回宮中,與所有御醫共同鑑定……”
“——夠了!”
皇上一聲暴喝打斷了耿御醫,額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幾乎生生抻平了適才深深皺成的溝壑。
聽到現在,我也漸漸明白過來。宮幡從未被李轅所救,宮幬自然也不會提刀前來血洗員外府。
原是我今晚來得遲了。是宮幡,是他佈下這一場局,將自己丟失糧草之禍頂了出去,又滅了李轅的口,順帶將刺客之事嫁禍到了宮幬頭上。
一箭三雕。
只是如此精密的籌劃——誘宮幬出府,叫出關雎和蒹葭替他說話,又買通耿御醫作偽證,最後回到宮中向皇上求救……短短兩個時辰,他怎麼能想得如此周全?
還有李員外這一院子的屍體,難道也是…?
“皇上!太子妃娘娘真的是身不由己啊!”蒹葭的哭聲打亂了我沉沉的思緒,“娘娘擊暈了太子殿下,便連忙叫奴婢等回太子府找五皇子,請五皇子回宮求助皇上!娘娘也不想看到這一切啊!”
“是啊皇上,平日太子殿下無論如何責打娘娘,娘娘都從未訴過半句苦!我們娘娘真的不是有心生事之人啊!”
“責打?”
皇上露出幾分疑惑之色,而我也是一頭霧水。卻見關雎突然抓起我的手臂,狠狠將袖管擼了上去。昏黃搖曵的火光之下,我無比吃驚的看到幾道明顯的淤青,赫然出現在我原本白皙細嫩的手臂上。
“皇上明鑑,自太子妃娘娘入府以來,便頻頻聽太子殿下怨恨三皇子好大喜功,野心勃勃,又抱怨五皇子去年離宮出走,自己費心尋找,又被皇上您訓斥沒給幼弟做好表率。”關雎哭得梨花帶雨,似是委屈至極,“娘娘聽殿下說自己弟弟這樣的話,只好開口規勸。哪知道殿下就又打又罵,說娘娘本是賤民出身,沒有資格管皇室之事!還說…還說……”
皇上見關雎不敢言語,忍不住惱怒問道:“他還說什麼?”
“殿下還說,所有人都不拿他這個東宮放在眼裡。前些日子三皇子在宮中當面頂撞,他已經施威懲罰三皇子閉門思過,如今五皇子又冒出頭來,非得找個機會一併收拾了,才能叫滿朝野知道了他這個太子的厲害!”
“孽畜!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他但凡有個太子的樣子,誰又敢不將他放在眼裡!”皇上已是暴跳如雷,“便是他三弟僭越些,他五弟又何曾招惹過他,需要他來一併收拾!”
“父皇…三哥恭謹殷勤,大哥都會挑出錯處橫加責罰。兒臣本不受寵,偏偏最近又總有朝臣略過大哥,向您進言由兒臣徵兵離寒,試問大哥怎會不妒?”宮幡嗚嗚咽咽道,“只是…只是兒臣想不到,大哥會如此狠心,竟然想要兒臣的性命啊!”
我聽見皇上身後的侍衛中傳來一陣窸窣的議論聲。
“他已是儲君,擁有了所有的一切,他還妒忌你什麼?”皇上雙眼通紅,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傳朕旨意,太**幬荒誕狂悖,狠戾瘋魔,妒忌兄弟,凌虐新婦,罔故國法,草菅人命。著押入鬼獄,由刑部審問!”
侍衛聞得皇上此言,答應著便抬起昏迷不醒的宮幬退了下去。我心驚不已,早已說不出一句話來,便由著自己被關雎和蒹葭架起來,向皇上深深拜下。
“謝皇上為太子妃娘娘做主!”
“太子妃?連氏,當初你爭破頭來做這太子妃,如今做得可還遂意?”皇上的眼神裡有明顯的鄙夷,“罷了,既然幬兒也並不珍愛你,今日朕便做主,許你同他和離吧!”
“皇上…”
“——不必多說,朕累了。你義父尚未班師回朝,你便照舊回太子府,等朕來日的安排吧。”皇上不再看我,轉身欲走。“幡兒,隨朕回宮。”
“父皇!”宮幡止了哭泣,一雙眼睛卻仍有些紅腫,叫人看著不免心疼,“大嫂——連姑娘今晚受了這樣大的驚嚇,又只帶了兩個侍女出來,還是由兒臣送她回太子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