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得說不出話,溫召顯然也嚇得不輕,竟連行禮也忘記了,只和我呆呆站在原地。
“你和老五暗通款曲本王倒是略有耳聞。只是和溫將軍的兄妹關係,本王倒是頭次聽說。”宮帷笑著俯身,“連氏,哦不…靈兒姑娘,你可真是一號奇人啊。”
“你都聽到什麼了…”
“想聽的都聽到了,也不知道你們兄妹二人說了多少。”
我斜眼睨著溫召腰間,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靈兒姑娘可是在尋劍,想要滅本王的口嗎?”宮帷像是讀懂了我的心思一般,微笑著嘆了口氣,“你該不會真的愚蠢到這般程度,以為在這裡殺了本王,你和你哥哥就能夠全身而退了?”
“橫豎我們不能全身而退,那我們的命來換你的,也未為不值。”
“你我交手數次,也算彼此熟識,虛張聲勢的話就不要說了。你若捨得和我換命早就換了,何苦選在今日,沒得還搭上自己的哥哥?”
“你想怎麼樣?”
“你怕了?”宮帷笑得愈發瘮人,“連歸螢,本王還從未見過你害怕的樣子。你這幅表情,倒還真是好看得很啊。”
“你到底想怎麼樣?”
“本王現在什麼知道了,自然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只是本王想不明白,你為何從未和任何人說過,你和溫將軍的兄妹關係呢?”
溫召終於忍不住,勉強撐起一副笑臉:“三殿下,您誤會了,末將和連姑娘——”
“——是了。他姓溫,你是他的妹妹,自然也姓溫。”宮帷眯起眼睛,“又是前朝國姓,又是尾教逆徒,又一壁魅惑太子一壁勾結老五。連氏,你這張網織得這麼大,就不怕作繭自縛嗎?”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揹著皇上做下的事難道比我少嗎?”我強自沉聲道,“你知道只是你知道。你以為告訴皇上,他就會信你嗎?”
“他不會嗎?”
宮帷笑得是那般篤定,篤定得令人汗毛倒豎。他倏而抬了抬手,身後的兩個小子便放開了關雎。關雎一個趔趄,急忙跑到了我的身後。
“姑娘…姑娘對不起,奴婢沒能——”
“今晚真是星光璀璨。本王很久,都沒有在這燈火通明的皇宮裡見到這麼美麗的星空了。”宮帷仰頭凝望著夜空,“春天來了,烏雲散了,連星星都亮了。連歸螢,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遮,光就照不進來的。”
宮帷最後向我和溫召陰森森的笑了笑,便扭身頭也不回的往慶頊殿去了。
我機械的回頭望向溫召,星光之下,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那一晚我和溫召分別戰戰兢兢的回到慶頊殿後,卻見殿中歌舞如舊。宮帷恍若無事的欣賞著歌舞,而皇上酒過三巡,已然醉得撐著下巴在案上瞌睡了起來。
御醫以皇上舊疾未愈,不宜酗酒熬夜為由遣散了諸臣。我與關雎蒹葭回到太子府的一路,也是萬分詭異的風平浪靜。
關上房門,我便急不可耐的將今夜之事告訴了蒹葭。她聽了也是心驚不已,不知宮帷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抓住了我的把柄又不發作,這絕不是他的作風。
“或許是…今日皇上喝得太醉,三皇子覺得這並非揭發您的最佳時機?”
“是了!”關雎拊掌道,“今日蠡侯大人,溫大人和五皇子都在,三皇子實在沒有一舉將姑娘置於死地的把握。又當著群臣的面…他算準了皇上必然不會重罰姑娘!”
“這到底是我們的推測而已。若果真如此,三殿下明日必會單獨入宮覲見皇上。”蒹葭眉頭緊鎖,望著我溫和安慰道:“姑娘放心,奴婢會派人看著寰親王府的動靜。明日只要三皇子入宮,奴婢第一時間來通知您!”
我心中焦急,卻也無計可施。唯有暫且應下,被關雎和蒹葭伺候著囫圇睡了下去。
這一夜睡得著實不好。
初春天色亮得早,而我在破曉時分便已自行起床,梳洗穿戴好,預備著聽到宮帷進宮的訊息。然而天空漸漸亮起來;關雎和蒹葭起床進屋添炭;小廚房呈上早膳……時間像爬過針尖的蝸牛般緩慢而煎熬,直到巳時,太子府還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去了去了!三皇子去了!”
院子裡傳來一陣飛快的腳步聲。我最先聽到,急忙推開了房門。果見一個穿著尋常百姓衣服的小廝狂奔進小院,看見我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喘著粗氣道:“連姑娘!三皇子他出府了,看車駕的方向,正是往宮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