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陸知宇,還有莫雲俠。
雲俠。
他是我此生唯一一個只要想到,心中就會瞬間充滿愧疚的人。對於他,我曾想過成千上萬個彌補的方法,然而在這世界上我卻是那樣的渺小,無力,以至於…甚至不知道他是留在了地球,還是像卓影一樣進入到了這個世界。
他痴戀了那麼多年,對著那副畫,對著我。
而如今,我卻已經要嫁與別的男子。
雲俠,不要怪我。如果你在地球,那麼祝你此生安康順遂;如果你也在這個世界,那麼我會窮我所能,找到你。
思緒沉沉,前頭的車隊已經放緩了速度。關雎掀開輦簾,我歪頭向窗外望去,卻見外頭地上的土石道已經不知何時換作了漢白雕紋玉石的長磚。
“後山皇陵到了,請皇貴妃娘娘下輦。”
關雎和蒹葭聽到外面侯爺的呼喚,便一左一右攙著我艱難的下了鳳輦。
一下車,清新而令人舒爽的空氣便撲面而來。我環顧四周,只見周圍青山連綿翠綠,遠方一條瀑布轟隆傾瀉,怪道這立夏時節的頭午,這裡還能如此涼爽宜人。
依山傍水,果然是風水極佳的陵址。
“娘娘,隨老臣往祭壇去,進過香,祝過酒,咱們便可回宮了。”
侯爺說著往前方指了指,我這才看到,前方寬闊的漢白玉石大道直直通往一座高高鑄起的神壇,壇上設有一方鋪著明黃錦緞的長桌,上面供著無數貢品,並一壺一盞,一捧香爐。
“走吧,陛下還在宮裡等著您呢。”
侯爺那老者特有的柔和聲線令人聞之心安。我向他笑了笑,將手搭在他腕上的一瞬間,身後的所有隨行宮人齊齊跪下,**而恢弘的樂聲再度從四面八方磅礴奏起。
我與侯爺並立而行,緩緩走向那遙遠的神壇。這一路每隔三步便有兩名侍衛肅立在寬道兩側,一路下來足有數百人。
我們每經過兩位,他們便一左一右將手中高舉的長槍利落放下。這儀式感十足的動作令我瞬間感受到了緊張,似乎到了此刻,我才終於明白壓在自己肩上的,大衷皇貴妃的擔子多麼重。
“別怕。”
侯爺似乎感受到了我打在他腕上的手的顫抖,用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說道。聽到他這一句,我的身體便彷彿瞬間注入了一股強大的暖流,瞬間恢復了溫度。
一步,一步,我們緩緩朝著前方的神壇走近。
就在我們走過一大半的時候,令所有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一個藍衣身影,從神壇那頭的青山山頂飛飄而落,她的體態極其輕盈,彷彿仙女一般,穩穩落在了神壇的長桌上。
這不速之客的出現,令所有人當即驚呆在原地。我定睛望去,看清那藍衣女子面容的一瞬間,我的身體遽然冰凍一般僵硬了下去——只見她面板白皙透亮,一張小巧精緻的面孔在驕陽之下愈發顯得明麗可人。她的眼睛彷彿小鹿一般瑩瑩閃爍,雖無言語,卻已是無限情傷。
是水晴。
身旁的侯爺最先從驚懼中反應過來,對著站在神壇上的水晴,以極度嚴肅壓迫的聲音遙遙喊道:“前方來者何人,此乃大衷皇陵,還不速速退離!”
雖然距離遙遠,可是侯爺聲如洪鐘,一字一句極是清晰。然而水晴卻似乎未曾聽到的一般,仍舊不言不語,只在風中盈盈而立,幽怨而執著的凝望著我。
“姑娘!不管你是何人,若再不離開,休怪本侯無禮了!”
水晴仍舊默不作聲。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侯爺轉頭向身旁手持長槍的數百名侍衛大吼道,“還不把她拿下!”
“——不要!”
我一聲尖呼,另所有幾欲提搶奔上去的侍衛驚在原地。關雎和蒹葭不知何時跑了過來,一左一右護在我的身邊。
“水晴!是我啊!我是歸螢!”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向著神壇上藍衣女子高聲呼喚的我,水晴聽見我的聲音,終於將一隻手緩緩抬起,伸向我的方向,握成了一個虛無的圈。
然而,就在我想要走向她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她突然轉過身去,腳下用力一蹬,使出輕功,再度飛向了那頭的青山。
“——水晴…?水晴不要走!”
“姑娘!”關雎一把拉住幾欲追上去的我,已是花容失色,“您瘋了嗎,這是您和皇上的大婚啊,您這是要做什麼!”
我發瘋一般的掙脫著關雎和蒹葭的束縛:“你們別拉著我,那是水晴…那是我的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