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州皇宮•宬玄宮
溫召定定看著一點點亮起的天邊,似乎渾然感受不到刈州城大年初二的寒冷。
身後的宬玄宮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扭頭望去,正是侯爺從宮中出來。心中的不安和緊張到達巔峰,他長舒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神色顯得淡漠一些,然後大步迎了上去。
侯爺並沒有說話,只是仍舊往出宮的方向大步而去。溫召覷著他的臉色,也只好一聲不吭的緊跟其後。
良久,他終於按捺不住,小心問道:“侯爺,皇上可有吩咐?”
果不其然,侯爺猛的停住腳步,向他投去驚異的目光:“什麼?”
“五殿下派人遞到侯府的口信啊…您可同皇上說了?”溫召拱手,將頭埋得極低。“還有皇上漏夜請您入宮,到底所為何事啊?”
“溫召,你若懂事,很該知道這種問題不是你能問的。”侯爺厲聲斥道,“你一個溫姓的侯府家將,難道是不想要那項上人頭,竟關心起皇室的家事了?”
“侯爺息怒!”溫召倉惶跪地,“是末將唐突,末將思慮不周,不該多問陛下與諸位皇子之事!”
侯爺疲憊的閉起雙眼,仰頭嘆了一口氣。許久方才攙起溫召,繼續緩緩前行。“說到底,你也是怕此次太子遭難,會殃及本侯。可是溫召,陛下既然還能漏夜找我入宮議事,你就該明白,他對蠡府還是信任的。”
“是…”
溫召不敢多說什麼,只隨著侯爺的腳步緩緩前行。二人行至元武殿轎輦候處,他見侯爺仍怔怔前行,便向轎伕揮了揮手。轎伕們心領神會,便抬著空轎,在二人百十步後悄聲跟著。
天光微明,長夜初曉。
“太子妃越獄了。”
溫召一個踉蹌越到侯爺身前,引得侯爺投去一個詫異的眼神。他倉皇收回腳步,不由將自己的頭壓得愈發低了。
“您是說,之前在我們府盤桓月餘,昨晚被您收為義女的那位太子妃娘娘嗎…”溫召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那麼在意,“她竟有這樣的本事…只是如此一來,豈非置太子殿下與您於不義?”
“或許吧…”侯爺的語氣像是想著什麼心事,“好在從陛下適才的態度上看,他這位武功高強,身份可疑的兒媳,眼下還不是最令他煩憂的人。”
“那侯爺以為,皇上如今在憂心什麼呢?”
“溫召,你覺得,誰是昨夜之事的幕後主使?”
“如今朝中臣子多被削權。而皇子之中,兩位看似最不可能動手的卻有了嫌疑。”溫召沉聲道,“末將斗膽…只怕是寰親王與澂郡王的手筆。”
“連你都看得出來。陛下又已經尋到了那焰火匠師的家人,你覺得,他會問不出幕後主使的名字嗎?”
“侯爺的意思是,皇上已經知道是三殿下了?”溫召驚道,“既然如此,皇上為何不下旨向三殿下問罪呢?”
“帷兒此刻,的確已是眾矢之的。只是溫召,如果你是宮帷,你會想利用太子親選的焰火匠師,來對付太子嗎?”
“此次的萬壽焰火是太子殿下一力操辦,匠師也是殿下單線聯絡的。若三殿下想對付東宮,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啊,這可是……”
溫召說到一半突然啞了舌頭,侯爺停下腳步,緩緩轉頭向他,便看見自己這位年少的將領臉上愕然的神情。
“太明顯,也太刻意了,不是嗎?”
“太子籌劃…太子的人出了問題…的確明顯……”溫召的聲音微顫,“這太明顯了!三殿下不會這麼做,他不會讓所有人都懷疑自己的!可是…可是不是他又會是誰呢?五殿下庸庸碌碌,下獄前還倉皇的求助我們蠡府。難道…難道是東宮的苦肉計!”
“你我都知道,東宮並沒有這般頭腦。可若說是那位新太子妃的謀劃,倒有幾分可信。”
“——她怎麼會呢!”此言一出,溫召便自悔失言,忙繼續道,“連姑娘在侯府許久,其人品脾性末將也有所耳聞…何況她連越獄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可見不是個心機深沉的啊!”
“你我知道她的人品脾性,旁人卻未必知道。至於越獄,在旁人看來,也只是自恃武功,野蠻刁橫而已。”
“這…可是,可是她也是因為被那匠師誣陷下獄。既然逃了出來,她勢必會去尋找那匠師的親眷,帶到御前自證清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