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獨眼老者,僅僅是這點光景,便是加了二十八印,而且還有在繼續累積的趨勢。
周圍幾人雖是不懂卻也是能從平時的隻言片語中瞭解到此中危殆,眼看著自己師父嘴唇漸漸失了血色,如同久不飲水的龜裂,眉宇間也漸趨緊湊起來,那雙手速度更是再次提升到了旁人都看不清的速度,莫說殘影,能看見的只剩兩手模糊的碰撞,胸前不大的範圍內也是時隱時現的沉悶音爆聲,震得胸口處的衣服鼓盪不已。
也恰在此時,便見得獨眼老者陡然睜眼,雙手乍停竟做出了佛祖拈花狀,斜指對面張九鼎,周遭那如沸水般躁動不已的滾滾氣機瞬時集結於指尖,似是扯住什麼一般直直伸向張九鼎,緊貼其眉心驟停,屈指,輕彈。
隨著獨眼老者口含春雷炸出一聲“爆”,一切歸於平靜。
獨眼老者收手,長長几個呼吸才睜眼抬袖擦汗。
“得其一便失其一,不知道龍虎山張為濟死前可有機緣再為我宏圖大業盡一份綿薄之力。”
旁邊幾個被剛剛氣機迫到眼下都未緩神的徒子徒孫自然是無法接話,連平日裡溜鬚拍馬生怕錯過任何一次阿諛奉承的凝脂玉也是平復著內心激盪。
起身朝向那個絕對不會因為面相稚嫩而讓人輕視的女子,從遇見到現在都不曾有過交流的兩人彼此會意,女子起身與皰惠道滿走出石亭。
“與太子交過手了?”身份駁雜的扶瀛第一人緩步而行,越走越遠。
女子揹負雙手亦步亦趨,與前者保持著一個恰當的距離,“算是,不過畢竟是在城裡面,礙於大街上那些個百姓,憑和歌忘憂那脾氣,我可以確定他沒有使全力。”
皰惠道滿在距離石亭十幾丈外站定,今日明顯不同於往常,這一條連線京城與東邊諸州郡縣的官道行人不多,偶爾也才過去輛馬車,倉促趕路的幾個行人,僅此而已。
自不會去關心為何今日人少,皰惠道滿道:“從得七年前這傢伙大言不慚的說什麼將我扶瀛劍道氣術合流,便一直待在宮裡深居簡出的訓練那一群白刃義從,修為身手到底如何也不可知,本以為你能試探出一二,我也能做到心中有數,好及早作出安排…”
“在大周呆了半年腦子也不好用了?”毫無規矩說話也不客氣的女子乜了眼老人,不屑道,“還是說讓將軍正那小丫頭把你腦子糊住了?”
在扶瀛呼風喚雨的老人略一錯愕,並沒有因為對方的無禮而生氣,反而是呵呵笑道:“怎麼跟你娘一樣,說個話這麼…”
“少提那個瘋女人。”女子皺眉打斷,“答應你的三個要求已經完成了兩個,還有一個,希望你可不要再跟前一次一樣,讓我去解救凝脂玉那個賤丨人,珍惜僅剩的機會。”
皰惠道滿笑意不減,若不是那一隻黑洞洞的眼眶平白的增添些詭異,這般可親模樣可不就是個田園富家翁一般。
心機城府手段和田舍翁毫不沾邊的老人道:“那畢竟是我跟前的唯一一對母女花,若是你跟你娘…”
在對面女子殺機乍現的凌厲視線中,皰惠道滿知趣的換了話題,道:“我已經想好最後一個要求。”
這讓有著嬌小稚嫩模樣的女子眉心蹙的更深,瞧著這個好似滿腦子只有男女齷齪情事的老人,“皰惠道滿,你未免也太不拿我當回事了吧,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浪費掉僅剩的機會,你這是在瞧不起我?”
皰惠道滿呵呵笑道:“哪裡的話,我倒是想讓你一直做殺生丸大主流,你能答應?”
其實身份早已呼之欲出的女人瞧著官道之上遠行人,也不說話。
皰惠道滿收了笑,“你有幾成把握贏了和歌忘憂?”
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曾被和歌忘憂一路追殺百里的女人情不自禁地嗤笑出聲,“你是聽不懂還是沒聽清楚,我兩個只是短暫交手,我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本事。”
“最後一個請求,羽生胡桃,用你最大的本事,困住和歌忘憂。”
語氣讓人不寒而慄,老人袍袖一揮,轉身離開。
本就笑意盈盈的羽生胡桃嘴角弧度更甚,於稚嫩臉龐上綻開一抹好殺嗜血的詭異。
獨領扶瀛三十年風騷的老人瞧著十八里亭幾個徒子徒孫,習慣性的抬手揉了揉那隻黑黢黢的眼窩,用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語氣說。
“走,進城,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