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醫院。
他走在路邊,看見散落在綠化帶外面的小石頭,用腳踢了踢,一邊踢著石頭一邊走。
這種行為幼稚得要死,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一腳把石頭踢進了綠化帶裡。
如果,從一開始他沒選擇回國就好了。
蘇堯默默地想。
如果沒選擇回國,他就不會遇見這麼多麻煩的事情,不會認識蘇樸,不會知道自己僅存於世的親人會是什麼模樣。
蘇堯沒有拿著二十萬離開江州。
他留在了那套蘇樸給他租下的房子裡,沒再去酒吧,只是每天無所事事地待著。
蘇樸沒有再聯絡他,蘇堯卻感覺她無處不在。
有時走在路上,他一抬頭就會看見有著她肖像的巨幅廣告;玩手機時,會看見她的新聞;去店裡吃飯的時候,還能聽到有人討論她。
從沒有哪個時刻,他比現在更加清楚地意識到,蘇樸真的是個大明星。
他慢慢地回憶起從前的一些事。
他從小就和母親一起生活,讀的是還不錯的私立學校,吃穿住行都是中上,算不上很好,但也不賴。
母親的工作很普通,是便利店的收銀員,按理說她的工作支撐不起他們現下擁有的生活,可是他年紀小的時候根本想不到這些事情。
可是,在物質有保障的情況下,他過得一點也不好。
因為他和其他人膚色不同,因此他受過許許多多的欺凌、白眼和辱罵,沒來由的仇恨和不明不白的攻擊。
沒有人能幫助他,正因此他學會了保護自己,用拳頭說話。
他過得一點也不開心,所以才會在母親死後醉生夢死,以此逃避現實。
如果,他從來沒遇見過蘇樸,或許他會更留戀從前的生活。
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想再回到過去那種狂歡之後便是空虛的生活。
那樣的生活沒有一點盼頭,看不到明日,看不到出路,只能享受分秒之間的歡愉。
蘇樸想讓他變好,他卻從來沒有珍惜過她給他的機會好。
他好像總是在對她大呼小叫,總是冷眼以對,從來沒有對她展露一點點的善意。好像總是希望她能毫無保留不求回報地付出,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為她做什麼。
其實,他只是一直在奢求著她的愛。
*
蘇樸出了院,又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
在醫院裡住了十天半個月,對她的狀態調整非常有利,幹勁十足的情況下,無論做什麼都顯得很有精氣神。
跑活動,錄節目,準備著補拍《思不凡》,而這段時間,她在微博上比拍戲時要活躍得多,時不時發發廣告,有時發一些美食圖,偶爾發自拍。
她人長得美,怎麼拍都好看,精神又好,拍出來的照片下面全是誇。
蘇樸在電視臺錄完節目,離開時看見一隻狸花貓蹲在牆角,她心裡一動,拿著手機拍了一張貓片,發到微博上,還配上一句話:“收工下班~”
海棠拿著傘從後面追上來:“蘇蘇,外面在下雨。”
蘇樸接過傘,笑了笑:“難怪我覺得今天有點冷。”
“是啊,早知道我應該穿個薄外套的。”海棠抱怨著。
兩人一邊閒聊著一邊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看見不少遵守在外面的人。
這些人不是狗仔就是私生,專門來蹲蘇樸下班的,蘇樸沒看他們,把傘壓低匆匆走過。
經過一個身材高大、撐著黑傘的男人時,她同樣沒看他,坐上車揚長而去。
望著遠去的汽車,冒著雨專門來蹲她的蘇堯想說的話還堵在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