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工前夕，海棠從老家回到江州。

她看上去十分頹靡，全然沒有休假結束後應有的充沛精力。

蘇樸看在眼裡，沒有多加過問，只是提醒她好好準備。

她們明天就要回到劇組，繼續《戀愛告急》的拍攝。

回去後一切一如往常。

陳嘉淨對於對能繼續一起拍攝這件事很高興，也不對著蘇樸喊賀清歡了，不過拍了第一場戲後又恢復原貌，沉浸在梁北海這個角色中無法自拔。

海棠在拍攝現場看著，總是面無表情，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

蘇樸看在眼裡，萬般無奈，索性趁著一天收工較早，帶著她外出吃飯，選的是刺激味蕾味道偏重的川菜。

吃了幾口蘇樸便放下筷子，開門見山道：“我知道你家裡出了事你不開心，可是你不能一直這麼頹廢下去，既影響生活又影響工作，對你百害而無一利。”

海棠埋頭，用筷子攪了幾下米飯，聲音沉悶：“我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改是另一回事。”蘇樸輕嘆一聲，“你得改啊。”

“我也不想這樣，我也很想改。可是，可是……”海棠猛地放下筷子，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狀，蘇樸輕聲安撫：“你不要著急。把你心裡想的說出來，或許說出來就會好過很多。”

飯店狹窄的雙人雅間很安靜，海棠雙手按在自己的腦袋上，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

沉默良久，她才低聲開口：“我把我工作好幾年存下的錢全給我哥還債了，這些錢本來是我存著買房子的……我沒有後悔，只是想到要從零開始，心裡還是會難過。我想多賺錢，又覺得人生好難啊……”

蘇樸靜默地聆聽，在她吸氣時遞了張紙巾給她，輕聲道：“是很難。但最可怕的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失去從零開始的勇氣。”

說出這句話時，她的心臟驀地痛了一下。

是那種很尖銳的刺痛，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讓她禁不住皺眉忍耐。

海棠仍舊低著頭，因此沒能看見蘇樸此刻的表情。

蘇樸的表情很快恢復如常，她伸手輕輕拍了一下海棠，道：“如果你還是難受的話，我給你放個假，你把心情收拾好了再回來。”

可能是蘇樸的嗓音太溫柔，海棠點點頭，沒有拒絕她的提議。

兩人商議了一下，最後決定讓海棠休息一週再回來工作。

吃完飯回酒店蘇樸也沒讓她陪同，而是一個人慢悠悠地回去。

蘇樸帶著口罩和鴨舌帽，頭微微低著走在馬路上，腦子裡還在想著方才心臟的刺痛。

剛才她就意識到，那不是她在痛，而是原主殘留的潛意識導致的疼痛。

她繼承了原主的記憶，自然也繼承了原主殘留的潛意識。

記憶可以隨時調動，潛意識卻不會聽她的指揮。

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東西，可能會在不經意的時刻跳出來作怪。

比如剛才她提到“失去從零開始的勇氣”，潛意識讓她心痛。

蘇樸按住心臟，深呼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原主在痛什麼。

痛的是父親蘇立業的跳樓自殺，沒有從零開始的勇氣，把她一個人留在世界上孤苦無依。

人生真的很難。

蘇樸抬頭看一眼烏濛濛的天空。

暮色將至，黑夜將要席捲整個城市，她要在夜色到來之前，回到酒店去。

*

蘇樸給海棠放了一週的假，這並不影響工作，因為即使是放假期間，海棠也會處理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劇組給她配備了生活助理，劇組裡的事叫助理幫忙也可以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