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現在自己正是用人之際……
皇帝微微張嘴,正要應下,就聽岑隱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
“本座今日剛剛下令抄了承恩公府,這承恩公怎麼在這裡?!”
岑隱紅豔的薄唇微微勾起,帶著一抹詭魅的味道,他沒看承恩公,也沒看皇帝,彷彿只是隨口一提。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空氣彷彿在陡然間又從春日回到了寒冬,承恩公、安親王、皇后以及一眾宗室親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
他們都沒想到在皇帝的面前,岑隱也囂張至此,他這不是當眾打皇帝的臉嗎?!
岑隱難道是要反了不成?!慕祐景眉宇緊鎖地看著岑隱,心裡驚疑不定。
相比之下,端木憲、遊君集等幾個內閣眾臣卻心生一種“果然如此”的謂嘆。岑隱行事已經隱約透露出一股惟我獨尊的架勢,別說皇帝現在還不良於行,虛弱得彷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連話都說不工整,就算是皇帝此刻奇蹟般地徹底痊癒了,恐怕他也不可能壓制得住岑隱了。
經過這半年,朝堂上下已經完全掌控在了岑隱的手中。
皇帝的臉色青青白白地變化了兩下,想斥岑隱大膽,可是話還未出口,喉嚨中就傳來一陣難耐的瘙癢感,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皇帝越咳越厲害,渾身也隨之劇烈顫抖著,彷彿快要把肺都咳出來了,口涎自嘴角淌下下巴,恍若一個痴兒狼狽。
皇帝都咳成這副樣子,兩個太醫也不好再裝不知道,連忙上前,一個給皇帝按摩了幾個穴位,一個給皇帝紮了幾針。
與此同時,那兩個中年內侍朝承恩公走了過去,兩張乾瘦的臉上泛著冷笑,周圍的其他人都默默地後退了一步,生怕被波及。
“你……你們幹什麼?”承恩公外強中乾地對著他們質問道,忐忑地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兩個中年內侍根本懶得跟承恩公多說,動作迅猛,出手如電,兩人分別鉗住了承恩公的一隻胳膊。
“放開本公!”
承恩公扯著嗓門嘶吼起來,然而這兩個看似瘦弱的內侍卻是力大無窮,幾乎把承恩公的雙腳抬離了地面,強勢地把人朝寢宮外面拖去。
看著這一幕,一直沉默不語的皇后皺緊了眉頭,遲疑地捏了捏手裡的帕子。
安親王也看著承恩公,啟唇想阻攔,又噤聲,就怕阻攔的結果是引火上身,今晚東廠的人沒準就衝到自家去抄家了。
江德深心中也是同樣的顧忌,沒敢輕舉妄動。
“放開我!放開我……”
承恩公叫得更大聲了,甚至忘了自稱本公,整個人猶如一隻被黏在蛛網上的飛蟲般,掙扎著,叫囂著,可是徒勞無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繡著龍紋的門簾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該如此的,不該如此的……
承恩公心裡一片混亂,絕望、驚疑、憤怒等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實在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按照計劃,不該是如此的!
皇帝恰好在今日醒來,並非是湊巧,更不是什麼奇蹟。
因為岑隱今早下令要抄了承恩公府,所以,猶豫了好幾天的承恩公這才決定豁出去了,讓王正仁不惜一切代價儘快把皇帝救醒。
王正仁有一套祖傳的針法,只要病患不是死人,都能把人救醒,但是這套針法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它是以燃燒病患的生命力為代價,即便是王正仁也無法確定用這種方法救醒皇帝后,皇帝還能活多久。
所以,承恩公本來是想讓王正仁用更穩妥的辦法慢慢救治皇帝的,但是形勢不等人啊!
王家這套針法果然有用,王正仁連續三次給皇帝施針後,皇帝就醒了。
起初計劃明明進行得很順利,因為岑隱言行囂張跋扈,皇帝看起來也信了自己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岑隱還敢這麼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