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京兆府的裡裡外外就空了,那些學子和百姓都離開了,只剩下端木朝夫婦、端木紜和方嬤嬤還站在堂中。
“端木大姑娘。”回過神來的何於申欲言又止地看向端木紜,很想問她到底是想幹什麼。
端木紜抿唇淺笑,眉宇間英氣逼人,成竹在胸,只是這麼優雅地站立在那裡,渾身就散發著一種奪目的神采,神采精華,令人望之就移不開目。
只是這麼看著她,方嬤嬤的心就平靜了下來,不由想起了年輕的安平。這位端木大姑娘還真是有幾分殿下年輕時的風采!
公堂外,那些個喧囂聲漸漸遠去。
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不近不遠地跟在學子們的後方,嘴裡也沒停下。
“我們也去公主府那邊看看吧。”
“聽說今天公主府那邊不是有牡丹宴嗎?去的貴人們不少,那些個王妃、公主、侯夫人什麼的都去了。”
“這麼說,那位端木四姑娘現在豈不是也在公主府?”
“那我們可更得過去看看了。我倒要瞧瞧這位端木四姑娘到底是人,還是妖孽!”
“……”
隨著那些百姓的遠去,他們的說話聲漸漸地聽不清了。
在那些看熱鬧的人群裡,一個青衣小廝悄悄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眼神明亮。
青衣小廝朝人群又看了一眼,又往另一個方向去,一直來到了街尾。
街尾的一家酒樓旁停著一輛普通的青篷馬車,馬車一側的窗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挑起一角。
青衣小廝快步上了馬車,對著馬車裡的藍袍青年抱拳行禮,把方才發生在京兆府的事細細地稟了,然後道:“一切如公子計劃般,很順利。”
“公子真是神機妙算。”青衣小廝含笑著恭維道。
楊旭堯從馬車的視窗望著那些學子離開的方向,嘴角微翹,勾唇一抹自信的微笑,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這個局,他布了很久很久了。
耐心地等了這麼多年,他才等到了今天萬事俱備。
想起往事,楊旭堯的眼眸閃閃爍爍地變化不已。
五年前,他們楊家被廢帝慕建銘奪了慶元伯的爵位,一下子就從雲端跌落,只餘下他還勉強保住了在五城兵馬司的差事。
彼時,楊旭堯還什麼都不知道,還慶幸他和端木家的二姑娘有聖旨賜婚。
待端木綺一及笄,他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娶過了門,當初也是想靠著端木家來扶持一下楊家。
然而,即便兩家結親,端木憲也根本沒給自己什麼好臉色,但是楊旭堯一直忍著,對端木憲卑躬屈膝,畢恭畢敬,誰讓形勢比人強,誰讓他們楊家落魄了。
一切的轉機就發生在他娶了端木綺之後。
成親三個月後,他向五城兵馬司告假,帶著端木綺一起回老家祭祠堂、上族譜。
誰想有一晚祠堂突然走水了。
楊旭堯也跑去救火,幫著族人一起搬靈位的時候,他偶然發現其中一個牌位有點重,就上了心,私下裡撬開那牌位的底座後,發現了一封密信與一塊虎符。
看了那封密信後,楊旭堯才知道了楊家真正的身份。
他們楊家並不姓楊,而是姓易,是前朝皇室唯一一支嫡系後裔。
祠堂裡所有的牌位都是兩層的,面上一層以“楊”姓為掩飾,而下一層,則是各人“易”姓的真正名字。
他的伯祖父楊暉還有楊家的祖輩們長久以來潛伏在朝廷中,是為了顛覆大盛,匡復正統。
那一刻,他明白了一切。
楊旭堯曾經想不通為何伯祖父會私藏起先帝的遺詔,當時楊家已經位極人臣,尊榮無限,何必要冒著這等抄家滅族的風險呢。
原來對楊家來說,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楊旭堯還記得當時先帝是在五臺山駕崩的,身邊的親信只有伯祖父楊暉。
所以,伯祖父才會藏起了先帝的遺詔,又暗中投向了慕建銘,假傳聖旨,聲稱先帝屬意將皇位傳給慕建銘,就是想讓崇明帝與慕建銘兄弟倆兄弟相殘,朝堂分崩對立,最好鬥個你死我亡,讓大盛由內崩亡。
而楊家就能順勢而起。
然而,楊暉的命不太好,他才剛做第一步,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