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走馬村,張水一個人來到了將軍村的木偶戲班,這裡燈火還微微點亮著,洪昞真膝下無後,替他打理後事的都是他的學徒,忙到夜晚還沒有睡下。
張水掀開了戲棚後臺的幕布,洪昞真的學徒正在將後臺佈置成靈堂。靈堂中洪昞真的屍首就停在那,再不會起來,上一次見面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洪昞真的一名學徒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過來跟張水打招呼:“你好,王老闆,你終於回來了。”
“嗯,畢竟答應過洪前輩,而且我也麻煩了洪前輩太多的事情。”張水顯得很是沉重。
“師傅去世前交代了我很多事情,祥瑞的事情也跟我說了。只是現在祥瑞似乎很難接受師傅去世的事實,可能沒那麼輕易就跟王老闆你走。”學徒看上去對祥瑞很是頭痛。
“嗯,我清楚了。祥瑞那邊就由我親自去說吧。你們好好準備前輩的葬禮。”張水這麼拜託。
“那就麻煩王老闆了。”祥瑞的事似乎一直困擾這幫學徒,聽到張水可以規勸祥瑞後,顯然鬆了一口氣。
“她現在在哪?”張水問,畢竟他不知道那孩子現在在哪。
大學徒用符術製作出了引路蟲,張水跟著通體透明,閃著藍光的引路蟲離開了戲棚。
引路蟲將張水帶至將軍村村口的那棵古樹下,從走馬村過來將軍村不需要經過這裡,不然剛剛張水說不定就已經遇上祥瑞了。
原本樹下沒有光芒,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人。可引路蟲的光照亮古樹之下,張水看到祥瑞縮著小小的身子坐在樹下,在引路蟲的光下,可以看到她小臉邊上閃爍的淚痕。
引路蟲的光那麼顯眼,祥瑞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她轉過頭來望著張水,眼裡沒有半點神彩。看到她無神迷離的雙目後,張水沒有再往前一步,而是靜靜站在原地看著她,等她開口。
“你是王老闆?”祥瑞曾與張水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那時張水用的還是易容,現在的他卻是本貌,所以祥瑞並不確定。
張水點頭:“我就是王淼沒錯,不過真名是張水,你的師傅也是知道的。”
張水一提到洪昞真,祥瑞的腦袋又耷拉下去,,埋在雙膝之間,低聲嘀咕著:“師傅他沒有死。”
儘管祥瑞念得很輕,可張水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覺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孃親去世的時候,自己好像也是和張琉一起這般在張海面前哭泣,怎麼也不願意接受孃親去世的事實。
張水已經忘了那段時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了,說到底,無論是自己還是張琉有沒有釋懷都一樣,張琉最後還是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愛人,生下了張翟苗張馨華兄妹成為人母。而他也走到今日這一步。
“我孃親過世的時候,我的妹妹也跟你說過一樣的話。”張水不知怎的跟祥瑞提起了自己的妹妹。
“然後呢?”祥瑞在聽著張水的話,所以張水也說了下去。
“沒有太多然後,該哭哭完,過去發生的一切也不會改變,即使沒有孃親的注目,她終究還是會長大成人,遇到她的一生摯愛,然後就像孃親那樣成為兩個孩子的母親。”
“可我還是很想爺爺。”祥瑞哭了出來,改口稱洪昞真爺爺,也許那才是她平日裡對洪昞真的稱呼。
“對故人的思念,從來不會磨滅。心懷思念,繼續前行,他們活著的時候,肯定是希望我們這麼做的,不是嗎?”張水抬頭望著眼前這個樹,說出這番話來。
“爺爺他說過,是在這棵樹下撿到我的,我的父母將我遺棄在這裡,是爺爺撿到我,一個人將我拉扯大。爺爺不在了,我不知道以後要怎麼做,怎麼活著。”失去了洪昞真,祥瑞就迷失了生活下去的目標,比起悲傷,她更多的是迷離。
“如果不知道該怎麼做,那就入我雪花派,做我的徒弟,到時候自然你就看清了。”張水向祥瑞伸出自己的手。
張水恍惚間發現這一幕很熟悉,當年師父和雪綾不就是這樣將雪堆中的自己撿回雪花派的嗎?現在不過是他的位置跟師父對調了,就連自己說的話都和師父當年說的一模一樣呢。
祥瑞輕顫著伸出了自己的手,張水有那麼一瞬將她與自己以前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最後祥瑞的手落在了張水的手上,也許她嘴上還沒有答應,可是心底還是稍微承認了洪昞真將她託付給的張水。
“祥瑞是你的小名吧,本名是什麼?”張水問。
“洪心瑞。”洪心瑞的聲音有些發顫。
“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雪花派第十五代弟子洪心瑞。回去吧,明天要好好為洪前輩守靈吧,七天後的散靈儀,你同我一起為他施展散靈術。”
“嗯。”洪心瑞重重地點下頭。
張水也沒想到今日這個本該悲傷的日子,他雪花派的傳承也有了著落,當年師父收他為徒記得也是喪事之後,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傳統呀,張水這麼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