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月當年也在。”
神河平靜地開口說道。
當年那樣一個形貌美好的少年道人,便是在這樣一處長街層疊迷離,如同天外星火流落的人間街頭,陷入了一種足以改變他一生的熱烈的情緒之中。
柳青河當然知道神河並不是說柳三月也是其中一員。
他很清楚這位陛下,其實很喜歡那樣一個青天道道人,不然一個道人,又如何能夠成為槐都兵部侍郎?
“正是因為柳三月也在,有些東西才被記載了下來。”
柳青河輕聲說道。
那樣一個當年正是三月少年的道人,在長久的震撼之後,一回頭髮現與自己一同在人間閒走的道門師兄不見了。
他先是去找了守在街頭攤販邊,等著吃炸年糕烤包子的張小魚——彼時的張小魚,身上還只有一身道袍,並沒有那樣一襲白衣,端正而規矩地站在那裡,哪怕心中很是期待,也只是暗搓搓地在道袍的袖子裡搓著手。
只可惜這樣一個少年大概確實過於等待的入神,卻也是沒有注意到自家師兄去哪裡了。
至於陳青山。
那個短視之人,更不用說了,他看人間燈火的時候,早就花花綠綠一片,就像看著一面起了霧的鏡子一樣。
“雖然槐都之中不可能會發生什麼大事。”柳青河輕聲說著。“但是終究那是李石,是道門之中這一代天賦最為出色之人,巳午妖府與天獄都幫忙著尋找了一下。”
這個天獄之主看向了那處酒肆門口。
“據說是在這裡找到了李石。他那時正在發著呆。不過李石畢竟是觀宗之人,行事風格更偏向於缺一門,向來比較安靜,是以所有人也都沒有在意這個道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神河靜靜地聽著,而後說道:“後來呢?”
柳青河嘆息了一聲。
“是天工司當年的一個無意之舉。”
“謝蒼生當年代表懸薜院前來槐都,天工司對於這樣一處以文化之天下的書院,自然頗為好奇,對於其中數理院與風物院這些院系,尤為好奇,於是便想請謝蒼生前去天工司聊一聊。這才發現了藏在歲月裡二人的交集。”
人間是天下人的人間。
哪怕這是當今人間共主,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去看著所有的東西。
神河至此卻也是終於明白了這些當年之事的脈絡了。
正是因為當年天工司的這一意外之舉,這才導致了那樣一個本該被掩埋下去的故事,被眾人從歲月裡發掘了出來。
柳青河從懷中掏出了一些案卷,在那裡一面翻著,一面說道:“謝蒼生當年是自己前去懸薜院中入學,後來因為天賦優越,被送薦去了青天道,不知為何,未入大道,在二十一年前,離開了青天道,回到了懸薜院中,做了一名青牛院先生。值得一提的是,當初入學之時填寫籍貫的時候,這個人寫了一個東海。”
神河淡淡地說道:“謝朝雨當年在人間,應該曾有過一個妻子?”
柳青河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但是已經死去多年了。”
這位人間帝王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那些人間長街,一直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東海堪海衙的船隊應該也快返航了吧。”
柳青河點了點頭,說道:“已經在路上了。”
神河轉身離開了這處懸街。
“讓謝朝雨帶著他們來槐都。”
“好的,陛下。”
在槐都見神河,與在東海某處小鎮牌館之中見神河,自然不是同樣的意味。
在人間是三劍。
在槐都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