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在改變他的看法,正在回溯自己過往的認知。
“所以是什麼?”
餘朝雲好奇的問道。
南島或許是想起了某一個曾經很是招搖很是放肆的人。
“於是我想起了大風歷一千零三年的三月,我才始從人間南方小鎮裡走出來的時候,遇見的一個叫做北臺的人。”
南島輕聲說道:“我第一次聽見關於陛下的敘述與評價,便是在那樣一個北大少爺口中。”
餘朝雲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北臺這個名字,很是熟悉,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少年在那裡繼續說著。
“在北臺口中,陛下無疑是十惡不赦的,滿是罪孽與血色的。”
餘朝雲有些理解的說道:“對於世人而言,第一印象,自然是極為重要的。”
南島平靜地說著:“或許是的,所以在後來,一路走來,直到聽見陛下與叢刃在東海大戰,我也覺得理所當然的,一個懷揣著罪惡的人,當然是理應與好人有著不可化解的矛盾的。”
餘朝雲若有所思的說道:“所以在你看來,叢刃便是站在了善之一面的。”
南島沉默了很久,想著當初見到的那個說著不想見,卻還是誠懇地見了自己的白衣劍修。
每個人心中,對於一切事物的好壞,當然都有著自己的定義。
一個人無法同時看見石頭的每一面。
所以人間向來有著一個很是深刻很是沉重的詞。
叫做偏見。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少年才輕聲說道:“現在我不知道了。”
餘朝雲倒也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默默地看著那個在前方踟躕的走走停停的少年,想了很久,輕聲問道:“陛下與你說了什麼嗎?”
南島平靜地搖了搖頭。
“沒什麼。一些小事而已。”
許多東西,當然不是能言盡的。
餘朝雲倒也沒有在意,只是緩緩說道:“或許師叔可以多看一陣,看看究竟陛下是好,還是壞。”
南島沉默不語,只是默默地站在巷子裡點著頭。
少年安靜的向著下方的天工衙而去,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少年卻又突然停了下來,很是長久地撐著傘停在巷口。
餘朝雲正想上前問問發生了什麼,只是這個青天道少女卻也是驀然停在了那裡。
天工司之中滿是水霧,滿是那種溫和的光芒——就像餘朝雲在第一眼的時候所說的那樣,這樣一處地底司衙,就像一爐炭火一樣。
只是便在這一刻,那些水霧光芒裡,似乎有些什麼東西正在破殼而出。
巷子裡的少年少女一同抬頭看向了那些瀰漫的巷外水霧。
水霧之中,有著許多流溢著白色氣流的飛劍倏然而去,像極了朦朧裡的不盡流光。
而所去的方向,正是天工司中,某一處水霧繚繞的地下斷崖所在。
無論是餘朝雲還是南島,在這一刻,都很是震驚的看著這一幕。
少年身後的鸚鵡洲正在輕鳴著。
二人在這樣一幕之中,很是沉默的對視了一眼,而後很有默契地向著那樣一處斷崖的方向而去。
只可惜在半路上,二人便被天工司的吏人攔了下來。
那些往日裡很是和氣的吏人,此時臉上的神色卻是無比凝重嚴肅,將南島與尤春山一同攔在了天工司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