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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踏前斬

踏前斬

長長的血絲線自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收縮凝聚成十滴百滴血珠,將清冷的月色染成血紅,向著地面墜落。

矮人大師的脖頸處,出現一道猙獰而恐怖的豁口,就像是有人用利斧深深砍在他的脖子上一般,僅僅還剩下一層皮連在上面。

血如泉湧,矮人大師手中的長刀在空中無力地打了幾個滾,“嘭”一聲悶響,落在了鋪滿厚厚落葉的地上,他雙手拼命捂住脖頸上的傷口,彷彿這樣便能延緩一下自己的傷勢。

然而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氣管被一舉割破,矮人大師就連呼吸都開始覺得困難,血流順著氣管湧入肺部,在他的嘴角,傷口處翻出無數血沫氣泡,事到如今,他猶自不可置信。

他看著李琦,眼神渙散,伸出右手,胡亂在空中揮舞著,彷彿是想要抓住什麼:“機絕城……機絕城的情報,不會有誤,你……不是李琦……你到底是……誰?”

見李琦依舊保留著那個姿勢沒有動,也沒有回他的話,他慘然一笑,嘴角露出一絲詭異:“你……死定了,城主……城主會為我報仇的!”

說完這句話,他終於氣絕,在樹梢上再也立不住,宛如一隻血葫蘆一般,從那樹梢之上“咕嚕嚕”滾了下來,就像是破麻袋一般落在樹下。

直到這個時候,李琦依舊保持著這個拔劍姿勢,背對著矮人大師方才站立的樹梢,就像是仙人一般,踏空而行,立於半空之中,彎月之下。

那個矮人臨死前說的兩句話,他一句都沒有聽得進去,他已經沉浸在了剛才這一劍的玄奧之中。

踏前斬……這一劍,他只是下意識地揮出,在剛才的那種玄而又玄的狀態之下,這一劍彷彿成為了身體的本能反應,這一劍彷彿就烙刻在了身體之中,就像是看見蚊子一巴掌拍過去那麼自然,然而這是亞索的劍技,李琦一次都沒有使用過,何來熟悉,更何況烙刻成了身體的本能反應。

所以,這一切,還得歸功於剛才所處以及現在仍處的這種狀態之中。

周圍的風元素無處不在,他們圍繞著李琦,數量比出劍之前要多上許多,所表達出來的情緒卻遠沒有剛才那麼活潑。

它們聚集在李琦的周圍,漸漸凝聚成一道蒼白風旋,風旋不過拇指大小,數量卻不下十個,這些風旋圍繞著李琦不斷打轉,吹起他的衣角,吹散他的髮絲。

李琦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他的心中,無他無我無世間萬物,僅有一縷疲憊,一絲悲涼,一點倔強。

他彷彿能夠感受到亞索守護在長者身邊之時,看著戰友同胞陷入戰火之中,自己卻被困於長者身邊的那種悲憤心痛。

血與火鑄寫戰歌,劍與風長嘯戰意。

他彷彿能夠感受到亞索被長者允許參加戰鬥時候的熱血豪邁。

衣炔舞動長身起,我自橫刀斬敵酋。

他看見了亞索回來之時,發現長者倒在血泊之中的驚訝,無助,恐慌,失魂落魄。

提劍斬敵八方,回首蒼龍跌落。

他看見了亞索身敗名裂,甘心自首,卻不僅被控告翫忽職守,還被控告謀殺時候的震驚,困惑與痛苦。

身名裂,青衣染血。

道心崩,長劍煩恐。

他看見了亞索內心的煎熬,一邊是一起成長,一起學藝的諸師兄弟,一邊是他要追求的真相,直至最終拔劍而戰,逃離道場,於謀殺罪之上鐵筆一勾,再添謀反,自此孤獨一人,踏上尋找謀殺長者的真相之旅。

長河漫漫洗不淨那千古奇屈,鐵骨錚錚說不清那滿地桃花。

他能看到亞索接下來幾年孤身一人,一邊與昔日同窗拔劍相向,一邊四處流浪在使命的驅使之下尋找真相。

落葉不能歸根,鋒刃遍數淒涼。

他能夠感受到亞索發現自己的親兄弟永恩也在追捕他的時候心中最深沉的苦澀,他能體會到永恩倒在亞索劍下之時亞索心中那彷彿要將胸腔憋炸的憤懣與無措。

羌曲孤懸天一片,手足相殘心半顆。

當他看見永恩死於自己臂彎,淚如雨下,當他明白自己的親人為什麼會認為自己是殺人兇手,明白長者死於御風劍術之下,他終於有了新的線索,新的目標。

血墨述劍事,黃沙引孤燈。

那個百折不撓的男人,那個為了真相付出一生的男人,那個被困於傳統禮教而與自己兄弟拔劍相向的男人,那個想要找到真兇洗刷自己冤屈的男人,想要追尋的,僅僅只有自由而已。

御風劍術,其精髓在於自由,風的自由,無拘無束天地任我遨遊的大自在。

亞索想要破除的,不僅僅是事情的真相,也是一直束縛著他的爍爍眾口,一直束縛著他的劍術的栽贓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