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張臉時,林嫵有一瞬間的恍惚。
雖然不過一年前的事,但她總感覺,似是過了很久很久。
久得,她甚至要記不起這人的面容。
他是誰來著?
外表純良,腹中暗黑,溫文爾雅,手起刀落。
沒有他破不了的案,沒有他殺不掉的人,縱使文臣的手只會執筆。
他依然能以筆為刃。
見神殺神。
這不曾經本朝名犬,天子鬣狗——
崔大人嗎?
皇帝的狗真多,怪不得他那麼狗。林嫵暗忖。
不過,崔大人不是被流放了嗎?這才一年,又捲土重來,還當上開封府尹了?
這個位子可不簡單。
能當上開封府尹,不是未來儲君,就是心腹重臣。
他一個流放犯,兩極反轉這麼猛嗎?
且看他面容白皙,面板潤澤,倒不像是吃過苦的樣子……
正在偷摸打量的林嫵,冷不防跟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對上。
噢。
林嫵馬上把視線移開了。
靖王一見來人,表情更難看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被這惡犬咬上,不捨得一身剮,是甩不脫的。
“崔大人,此女未能與趙競之結親,亦與謀反無關,本王要帶她走。”靖王沒好氣地說。
崔逖卻笑了一下。
他長得俊美,又很有文人獨有的文質彬彬,喜穿淺白錦服。
笑起來的時候,好一個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如清風皓月,令人心馳神往。
讓人絕想不到,這人就是頂著這張純良面孔,一身潔白,出入血濺三尺的刑房。
“不過一年未見,王爺倒變了許多。連王爺都懂得憐香惜玉了,本官又怎能棒打鴛鴦?”崔逖說。
他是個長袖善舞的人,不論面對怎樣的惡意,總有辦法把話說得中聽。
靖王面色稍霽。
夏德河卻不高興了:
“崔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趙家謀反一案,聖上極為重視。你就這樣放過一個極有干係之人……”
“夏公公。”崔逖喚了一聲。
他連聲音裡都帶著笑意,但聽起來卻莫名地給人以壓力。
夏德河的麵皮,甚至抖了一下。
“聖上若問起,王爺自有對答。兄弟之間的事,我們外人何苦摻和呢。”
“對吧,崔公公。”
崔逖似笑非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