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傷口痛得太狠，羅素閉上眼睛，不再理我。

我琢磨著他這會兒應該恨我恨絕了，說不定好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算賬，所以也懶得理他，轉身洗完手，就回房間睡覺了。

這次，我是真的睡著了，沉沉的夢裡，我終於看見了唐天齊。

波濤洶湧的海水裡，他不停地朝著海底沉去，我拼命地遊向他，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手，卻被他狠狠甩開了。

“抓住我，別鬆開！”我急了，大聲喊著。

可是夢裡的唐天齊，神色冰冷，他寧願往黑暗中遁去，也不肯和我一起朝著海面游去。

他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覺得活著的我，不僅沒有為他報仇，反而救了害他的人？

我慢慢從夢裡醒來，發現臉頰上一片溼潤的冰冷。

天亮了。

我掀開被子，晃了晃腦袋，把痛苦和思念甩掉，打起精神去廚房找吃的，昨晚僅剩的幾包泡麵已經被我吃完了，櫃子裡空空如也，看來我必須出去買些吃的回來。

沙發上，羅素仍舊躺著不能動，燒是退了，可傷口仍及處於癒合狀態，一動就會崩開。

“有錢嗎？”我斜著眼睛看他。

他微微側過頭，示意衣服裡有錢包。

我從裡面搜出一張信用卡，陰沉著臉問：“密碼多少？”

羅素說了幾個數字，我穿上外套，戴好鴨舌帽，剛要出去，他忽然叫住了我。

“什麼事？快點說，我趕時間！”我有些不耐煩。

他睫毛輕顫，低聲說：“幫我買個刮鬍刀回來。”

“囉嗦！”我沒好氣地罵了一句，轉身出了門。

在超市裡逛了大半天，我買了一堆生活必需品，還有牛骨頭，雞鴨魚肉等食材，跟一些藥材，準備回去做飯給羅素補血。

想起刮鬍刀還沒買，我推著推車，慢慢地繞過食品區，在男士面部護理區域停住，仔細地打量刮鬍刀的款式。

“這一款怎麼樣？”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怎麼那麼像趙書雨？

我以為自己幻聽，抬頭看向對面，一個穿著風衣的年輕女人，正拿著刮鬍刀詢問身邊的黑衣男人，男人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看上去像是隨身保鏢，臉上帶著恭順的神情。

竟然真的是趙書雨。

也許因為她是現在我所能接觸到的，唯一跟唐天齊有關係的人，我竟然眼眶溼潤，跟遇見許久不見的親人一樣激動。

也許是因為盯著她看的視線太久了，女人身邊的男人率先掃了我一眼，眼神裡滿是戒備。

趙書雨似乎也注意到這邊的狀況，抬頭向我看過來。

“江……江小姐？”她睜大眼睛，語氣有些顫抖，彷彿不敢相信我還活著。

久別重逢，大家都還活著，這已經足夠讓人高興，我甚至高興到絲毫沒有發現，她看到還活著，神情並不是喜悅抑或是激動，而是恐慌跟不安。

當下，我微笑著走向她，平和地伸出手：“趙小姐，別來無恙。”

自從山頂一別，我曾經無數次地想過，趙書雨怎麼樣了，她是否安全，是否已經回國，可我沒想到，竟然還會在這裡遇見她。

她看起來比上次見面的時候，要圓潤白皙了一些，臉色帶著粉紅的雲霞，眼神也明亮了許多。

趙書雨似乎有些慌張，但很快，她就鎮定起來，微笑著說：“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跟你找間咖啡廳，坐下來聊聊。”我說。

趙書雨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一面衝我解釋，“他是我男朋友。”一面讓他自己挑選刮鬍刀，然後早點回去。

男人有些拘謹地衝我笑了笑，肢體有些僵硬，似乎並不享受趙書雨挽著他胳膊的舉動。

樓下咖啡廳，我跟趙書雨面對面坐著，各自都心事重重。

“對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唐總呢，你們沒在一起嗎？”她摩挲著咖啡杯，忍不住問道。

我神色黯然，她還不知道唐天齊跟我分開的事吧。

“他……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