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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南歸(2)

第十五章 南歸(2)

晴空萬里,河水清澈。

堵河邊。

姜歌兒正在認真的對付著嘴前的烤魚,吃的格外仔細,這可是近三天來第一次吃到熟的食物,還是肉,鮮嫩的魚肉。

福伯看起來精神好多了,臉色也紅潤了許多。正在翻弄著幾條烤魚的福伯看著姜歌,想著總算逃過了那些匈奴人的追殺,這會兒還能活著給少爺烤魚已經是萬幸了。內心還是愧疚的,老爺把少爺託付給自己,這麼年來也只是做做尋常僕人就能做的事,剩下的都是少爺自己在努力學和做。不然在長安城頭上主僕兩人加上眾多家僕護衛鐵定的無一生還,這次南歸才走出幾天就被追殺,不是少爺一身武藝,自己這把老骨頭跑不動打不贏,早就成了那些人的鍋中食了。一想到那個場景就渾身不自在,啐,去他孃的兩腳羊。

“少爺,昨日那上庸城的胡人為何會出城救我們?都是胡人,為何聽了少爺幾句話就毫不猶豫的出城殺了過去?”福伯到此刻還想不明白,胡人作亂,咋個還互相殘殺起來了。

“我只是瞎說的,哪曉得真起作用了,我說匈奴人說咱們羌人是兩腳山羊,一股子騷 味不好吃。哪曉得城牆上的羯人一聽就罵起來了。看來胡人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都是各自為政,恐怕以後少不了相互廝殺。等中原數州瓜分完之後必有一戰。”仍舊仔細吃魚的姜歌慢慢說道。

“還是少爺厲害,一句話就能讓胡人自相殘殺,追了咱們半月的那隊遊騎怕是要被上庸守軍屠殺殆盡。還有白家,這一路就沒見過他們的影子,真的只是保少爺不死,全然不管其他啊。家主這買賣做的真是...哎...可惜了長安外莊子裡的五百家兵,不聲不響的就死在了匈奴人手裡,可都是十幾二十幾的年輕小夥子,他們本來就應該安安穩穩長大,然後娶妻生子。”福伯又是惋惜又是憤恨的說道。

“好多都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兄弟,也不知道當時有沒有逃走的。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找找有沒有成功逃到南邊的兄弟,那麼多人可都是為了我才留在莊子裡的。從長安逃到天門峰的這段時間常常夢到他們,真希望他們都能逃出去,為我而死的人太多了。”姜歌丟掉只剩魚骨的樹枝,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眼中溼潤。

“再過幾日就要到建平郡了,離大江不遠,福伯在堅持堅持,回到江南了您就可以好好享福咯,這裡還是不安全,吃完魚得出發了,那上庸城的守軍估摸著會沿著河搜尋咱們。”姜歌說完又拿起一根串著金黃烤魚的樹枝,不像之前那麼仔細的吃,反而吃的極快。福伯嗯了一聲也開始吃了起來,魚肉鮮嫩,烤的金黃酥脆,接下來的路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事,沒過江,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堵河下游十里,姜歌與福伯歇息過的大石堆。四五個灰色勁裝的精壯漢子警惕的圍著半圓觀察者四周,一席純白長衫的俊美男子用腳蹭了蹭被水澆頭了的火堆,臉色有些陰險的自言自語:“必死的局面都能逃出昇天,運氣真是不錯,希望你接下來還有這麼好的運氣,保命而已。師傅是不會讓靈兒嫁給一個殘廢的。那麼,接下來我一定會好好盯著你,絕對保證你不死,哈哈哈哈哈。”

荊州武昌郡太守府。

姜善一、姜善忠兩人坐在前廳客位正在交頭接耳低聲說著什麼,忽然從廳後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姜家主能來這小小的郡守府可是屈尊了啊,早就聽聞姜家主大名,那可是連王爺都要親自登門造訪的人物,怠慢了怠慢了。”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聲音中氣十足,鏗鏘有力。

姜善一、姜善忠聞聲立即離座朝著主位後的紅木屏風方向抱拳作揖,只見一身灰色常服滿臉微笑的強壯男子步步生風的快速走向二人,雙方距離三步時男子停步抱拳作揖說道:“姜家主到來蓬蓽生輝啊,快請坐。”雙方落座後男子朝旁邊的僕人吩咐道:“讓廚房備下酒菜,稍後我要和姜家主把酒言歡。”

姜善一看著諸位上的男子不禁心中頓生好感,面相端正威嚴,雙眼炯炯有神,說話爽朗不似許多為官者那般陰柔。一股子正直的陽剛之氣讓人感覺和煦照人。雙方落座寒暄了一會兒姜善一抱拳說道:“陶將軍一身正氣,又不乏儒士風度,真當名士也,姜某可是差了許多,哈哈哈哈,瞧我這一身的肥肉,從中原逃回來也沒見減少幾斤幾兩。還是將軍身材魁梧英姿颯爽啊。”

“哈哈哈,戰陣之人也只能靠著一身腱子肉奮勇搏殺了,哪裡比得上姜家主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大才。來來來,喝茶。”說完陶侃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問道:“姜家主事務繁忙,怎的有空從武陵趕到武昌見在下?而不是先去刺史那邊?”

“將軍說笑了,刺史那邊沒幾瓶好酒可是連門房都過不了的,姜家遭逢大難可沒有什麼藏酒送人了。聽聞將軍戰功赫赫,此次朝廷南渡,將軍也是出力甚多,如今這個時局將軍在當今陛下心中可是有不少分量的。姜某也不在多繞彎子,將軍豪爽,姜某就直言了。有兩事相求,一是我兒姜歌尚在江北,長安鉅變是我兒就在長安城內,參與了守城之戰,在城頭死守三日三夜,最後重傷昏迷才得以獲救。之後在深山養傷半年才啟程南歸,可如今北方盡入胡人之手,我兒南歸路途危險重重,再過幾日按照約定應該會到建平巫縣準備渡江,可江上封鎖的厲害,也不知江北沿岸安全與否,聽聞將軍部下水軍負責荊州水段,所以特來求將軍保我兒安全南渡,姜家必有厚報。”姜善一說完起身躬身作揖久久沒有起身。

陶侃見狀連忙起身扶住姜善一,握著姜善一的雙手說道:“姜少爺居然能在城頭抗胡三日,如此少年郎當的了少年英雄之稱,軍隊是國之重器又在這危急之時本不能徇私的,就憑十幾歲就敢上陣殺敵一事,在下就應該護他安全南渡,這可是朝廷未來的棟樑,可不能就這麼毀在胡人之手,姜家主放心,說好時日我去信水軍,讓其在巫城南渡口接應姜公子。他孃的胡人,老子恨不得殺過江去屠盡雜胡奪回我中原萬千山河。只可惜,可恨啊!”

“有將軍這句話姜某心裡就踏實了,將軍麾下接應必定萬無一失。將軍此恩姜家必定厚報。”姜善一激動的說道。

“好說好說,還有一事還請姜家主明言。”陶侃安撫了一下有些激動的姜善一之後繼續問道。

“聽聞長沙及周邊諸郡不太安穩,流匪聚集不少,姜家祖地在武陵,家兵大多死在了北邊,武陵一多半是老幼婦人,姜家自治郡縣不被流民破壞,多加救濟安撫,可要是長沙郡的流匪攻打過來,就靠姜家目前的家兵實在是毫無抵抗之力。更何況武陵之西緊挨著羌族佔領的大片益州之地,當今朝廷剛立,北方盡失,荊州以西危機重重,現在一個守軍都沒有,若羌人來犯,首當其衝的就是武陵,岌岌可危啊。保一郡之地安穩姜家責無旁貸,還請將軍在刺史大人那邊多討要點募兵名額,從軍庫裡撥一些兵甲戰械。軍費糧食姜家自供,只為自保,還望將軍多多斡旋。”姜善一言辭誠懇,沒有絲毫隱瞞。

當下新朝剛立,百廢待興,國庫空虛,現有軍隊數量嚴重不足,各地守衛基本上靠氏族家兵,如今亂世,南方流民眾多,荊州以西羌族虎視眈眈,倘若羌人東進,荊州不保。

陶侃心中自是對大勢看的透徹,若是太平時姜善一的要求可真有擁兵自立叛亂之嫌。前朝無論分封的王爺也是氏族家兵皆有定數,雖然沒有人真的按規定只圈養那麼多的家兵,可也沒有誰敢明目張膽的大量募兵。如今的情況不能再特殊了,各地氏族增加家兵數量基本不上報,特別是江淮大族完全是違制養兵。可新朝朝廷都得看那些大族的臉色,何況還需要大量兵卒守衛大江南岸沿線,誰也不會在這種事上找不痛快。姜善一言辭誠懇且有理有據,而且姜家從不參與政治,家國大義都說的過去。

想通諸多細節得失之後陶侃爽朗的說道:“姜家主心細家國安危,為黎民百姓著想就比很多人強了,只是具體募兵之數還需刺史大人點頭才可,這件事在下定會在刺史大人面前說明利害,姜家主放心。”

姜善一緊緊抱拳深深的作揖,身後的姜善忠起身抱拳道:“家主已令善忠籌集了糧食十萬擔正在運往武昌郡,將軍治下公正嚴苛,胡人不得南下全靠將軍麾下,這些糧食不多,姜家略盡綿力助大軍守疆。”

“姜家高義,陶某敬佩,糧食在下就替將士們收下了,保家衛民,義不容辭。”陶侃正了正身抱拳朗聲說道。

姜善一與陶侃越聊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酒席上把酒言歡喝的好不痛快。兩人年齡相差不大,陶侃略長,兩人便兄弟相稱。陶侃家中子嗣興旺共計十七人,從文從武皆有,唯獨第九子最為聰慧,也最受陶侃喜愛。姜善一便順水推舟說以後定讓姜歌多多走動。酒逢知己千杯少,一頓酒從中午喝到晚上天黑在姜善一吐過兩次之後方才結束。

回到客棧洗過澡喝過醒酒湯的姜善一對著姜善忠說:“陶侃之氣象恢弘大氣,心中如草原一般一望無際,不僅是縱橫疆場的將軍,更有治國之才,此人以後定然會在朝中居高臨下一覽群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有可能。而且此人正直豪爽,不固執會變通,心有家國,有黎民百姓。姜家要做好關係。”

“明白了家主,善忠知道如何做。”姜善忠說完作揖告辭回房間休息去了。

姜善一眯著眼像是在閉幕養神,又像是在盯著某個東西看的入神。

再過幾天就能見到自己的兒子了。

爹為你找了個靠山。

靠山現在不大,可他有十幾個兒子,只要他這座山越來越高,他身下就有十幾座不斷長大的小山。

你就在群山之中,風吹不著,雨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