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盟主?楊逸之?難道他已經在了?
楊逸之若在,這麼多變故怎會聲色不動,盡由手下的人鬧去?
卓王孫遊目四顧,突見少林寺的門下站了個人,一身白衣,獨自靜靜地站在那裡,眉頭微微皺起,對場中的事似聽聞似不聽聞,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他似乎刻意斂起自己的風華,全身籠罩在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中。
因此,場上雖人數眾多,卻沒有人發現。
卓王孫的目光剛注向他,就見他抬起頭來,目光若有意若無意地向卓王孫三人藏身的松樹瞥了一眼,緩步向前走去。卓王孫心下一驚,拉了拉吉娜的手道:“咱們下去吧。”袍袖一拂,帶著兩人凌空飛下。
卓王孫也並不特別施展輕功,只宛如凌空步虛般搶在楊逸之面前落地,拱手笑道:“楊盟主果然好功夫。卓某大大不如,佩服得很。”
楊逸之也拱手道:“卓先生過謙了。在下也不過因為卓先生將目光投向我身,這才察覺。卓先生隱身松樹上這麼多時,我們許多人竟然都未發現,實在是神人神技,楊某甘拜下風。”
吳越王聽他兩人只顧自己的寒暄,並不理他,不由大怒,道:“你們兩個究竟誰是楊盟主?”
楊逸之淡淡道:“我就是。”
吳越王轉頭斜睨著卓王孫,道:“那你是誰?”
卓王孫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卓,草字王孫。”
他一語既出,周圍一片驚聲。原來他就是卓王孫!
他青鬱的衣衫上,暗繡著諸天星辰執行之圖,舉動之間,廣袖臨風飄展,宛如從天穹中裁下的一段星河。雖然他的面貌大半隱沒在黑色琉璃面具下,但那逼人的風采,卻已如煌煌明日一般,刺痛了每個人的眼睛。,
江湖群豪不禁暗自感慨,天下竟還有這樣的人物!
眾人不由將眼光移向楊逸之,微風輕揚,楊逸之身上那刻意隱沒的光芒也漸漸透天而出,一點點輝耀在整個大地上。
眾人卻不禁又是一陣感慨,上天竟讓這樣的兩個人,一時並生在這個世界上。
二人默默相對,良久無語。
眾人眼中的世界漸漸變得空曠,再無一多餘的人,一塊多餘的色澤,一絲多餘的風聲。天地萬物,也彷彿臣服在兩人腳下。
這是光與暗的對立,這是天國與暗獄的交錯。這是溫暖的光芒與侵凌一切的夜幕同時降臨在嵩山之顛。
如果說,楊逸之那清絕的容顏,寂寞的神色,讓人看到了天下走向正義、走向和平的希望,那麼在他對面的那個人,卻讓人看到了毀滅、燃燒的恐懼。
他們兩人就宛如並生的日月,各自懸於天穹的兩極,共同照耀著這個蒼茫的世界。
吳越王眼看兩人什麼行動也沒有,自己苦心經營的氣勢卻幾乎被消耗殆盡,這口氣卻如何咽得下?冷笑道:“你就是卓王孫?也並不似江湖上傳說的三頭六臂嘛!”
卓王孫轉身對楊逸之道:“楊盟主,你看此人的武功如何?”
楊逸之也不看吳越王,道:“在江湖上,可算一流中的人才。九大掌門中,沒人能勝得過王爺。”
吳越王心下暗喜,卻聽卓王孫繼續道:“若是盟主出手,要勝他須用幾成功力?”
吳越王大怒,就聽楊逸之沉吟道:“武學之道,本無定法,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若論必定能勝,大約我須動八成的心神。”
吳越王怒極反笑,道:“武林盟主,果然是好大的口氣。若是在平地上,怕不連這座山都吹走了!”
卓王孫搖頭道:“盟主太謙了。像他這種藥培出的功夫,勁氣還未跟心神相合,若是認真出手,只用六成就夠了。多用兩成,只怕他連屍骨都儲存不下來。”
楊逸之搖頭道:“六成功力,大約我還不行。卓先生天縱其才,或者可以。那自然不是我們所能想象的。”
卓王孫拱手道:“別人如此稱讚,大概我不但居之不疑,還要嫌他稱讚的俗氣,楊兄若也要如此說,那是要卓某汗顏的。”兩人相對一笑,竟然如極熟的朋友,直把吳越王氣了個半死,冷冷道:“你們兩個若是去唱戲,大概每次都可博個滿堂彩。”
卓王孫回頭道:“你不信?”
吳越王大聲冷笑,道:“若是天下第一就是這麼說來的,我倒不得不信。”
卓王孫嘆了口氣,一反手,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吳越王的長劍已到了他手中。卓王孫隨意一揮,一道匹練般的劍光斬下。
吳越王吃了一驚,飄身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