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人,平時便是少言寡語,不愛多說話的。但絕對是個正經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說出的話也會是半點不虛,半點不假。
淺聆心也覺得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回答了還會傷人,所以他才選擇不答的吧。
他不說話,淺聆心當他是為難了,為化解此時凝滯的氣氛,又生硬的把話題一轉道:“對了,今日仙尊去幽蘭宗是找我父親的吧,你正好也幫了我一個大忙,方才多謝仙尊肯幫弟子解圍。這個問題可是困擾了我好久,一直找不到合適時機,你也曉得我父親那性子,還真是另我為難。”
如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方式反倒把氣氛弄得更糟糕,淺聆心為自己行為懊悔地暗暗扶了下額。而檀珩書沉默半響,卻是答非所問的一句道:“你臉上,那只是一個封印而已。”
淺聆心一懵,目光疑惑的看著他:“什麼?”
他這話題切換的太快,令她有些應接不暇。不過想想,他或許在回答自己前面那個問題。心想他若是安慰人,這方式還挺特別。
這時檀珩書忽然朝自己走近了一些,他凝眸看她臉上,疑問道:“你難道自己不知?”
淺聆心見他靠近,呼吸都慢了一拍,木訥應道:“這個,我確實不知”
檀珩書頓了片刻,突然就抬起白皙修長的右手,緩緩伸了過來,然後輕輕的覆在了她的左臉上。那冰冷地眼中是一種專注的探究。
淺聆心圓睜雙目,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驚的大氣不敢出,身體僵硬的如木板一般杵那兒一動不敢動。
此時她就算想後退怕也是從雲端上掉下來。
他手中沒有其他動作,只是手掌指腹和指尖在臉龐似有似無的一些觸碰,伴隨著一股清淡好聞的白檀氣息在身前環繞。淺聆心感覺左臉上有種像是傷口結痂在剝離的感覺,這個感覺也只在一剎那如錯覺一般。
隨後便有股溫潤綿綿的暖流縈繞在臉上,非常溫和熨帖,最後連眼前視線都被一道白光籠罩。白光中似乎還有許多螞蟻文字一般的金色符文飛出,然後不易察覺的消散在空氣裡。
她是沒有在意到檀珩書為何如此舉動,或者他想做什麼,淺聆心這雙眼睛早就在眼前這張臉上定定地盯了許久。白光雖然有些刺目,卻讓眼前之人更加如夢似幻,那張五官真真冰雕玉琢如天人。目光不經意逡巡到那如刻如磨充滿誘惑的薄唇上之時,她感覺自己心跳在瘋狂加速,有些呼吸困難。她屏住呼吸,嚥了咽乾燥的喉嚨,感覺再這麼下去要控制不住自己內心那股躁動了。
彷彿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世界變得安寧祥和,眼前的人亦是安靜美好,淺聆心甚至覺得連自己呼吸的空氣都是屬於眼前這個人的了。
如此近距離的對立,兩人目光微妙相接,她似乎能從這雙冷淡淺色琉璃眸子裡看到一片平靜無邊的湖面,那裡水光粼粼卻無波無瀾。
這並非是一種深沉的死寂,而是一種平靜的淡然,或許正是對這世間萬物的勘破與放下。
淺聆心只覺得或許能站上他這高位的人都會是如此的吧,參透了生死,參透了世間百態與人生真諦,摒棄了執妄與執念。才得以這般清靜無為,無波無瀾的無上境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不知何時,檀珩書放下了手,他微轉過身淡聲說了句:“解開了”
淺聆心這才從神飛九霄雲外中回過了神,沒有明白是什麼解開了,只曉得此時已經到了珩琅山須彌殿的上空。
檀珩書按下雲頭,輕輕落在了大殿之外便轉身去了自己靜室。淺聆心殿外徘徊,本想著要不要先回墨雲間自己師父那裡一趟,可想到墨逸塵平時都是呆在須彌殿居多,抱著碰碰運氣心態便先去須彌殿內看看。
果不其然,墨逸塵正是在延陵閣悠閒煮茶,看樣子是剛在那描完一幅丹青,此時正出神的坐在檀木椅子上喝著茶。
閒時舞文弄墨是他平日愛好,或許染上了檀珩書那般心性,他有時也可以呆在屋裡一整天不出門。現在門中事物已有檀珩書在接管,他也可以輕鬆一些,現在是給檀珩書當個副手,呆在須彌殿也可隨時幫上他。
默逸塵正望著杯中茶水入神,心中正想著自己那已有三載不見的徒兒,心裡便牽起一陣思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