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丁憂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直到第三年,陳晉親自帶著大臣們上北邙山請陳默下山重掌朝政。
開元五年,前朝留下來的印記基本已經抹除,那場在天下肆虐了幾十年的瘟疫,也隨著戰爭結束,朝廷大力治理而消失,民生在這五年中漸漸恢復。
陳默回朝之後,重掌大權,執掌朝政並無生澀之感,不過上朝之後,卻並未亂動陳晉定下的國策,只是下了一道命令,鼓勵商販們行商海外,順便幫大明畫出海圖。
隨著龍骨船向民間普及,如今大明已經開始出現走海路的行商,最遠去過扶桑,而扶桑也派人過來想要學習,被陳默拒絕了,但卻願意跟扶桑進行交易,扶桑的產物,可以透過海商進入大明。
但要想學東西,儒、道這些思想可以傳,但大明的那些民間技術,比如紡織、陶器等等民間手工藝,禁止向外族傳授,這是寫進明律之中的東西。
陳默鼓勵海貿之後就沒再管,商販們自然會摸清楚如何利用朝廷的政策,從海外大量掠取財富,比如大明的陶器、絲綢,在大明這邊其實按照等級不同,並非所有都是貴的,但放在海外,一件工藝不怎麼樣的陶器,都能賣出天價,換來金銀或者稀有礦物,陳默還讓人留意海外的高產作物,只要發現帶回來,朝廷必有重賞。
也正是因為陳默這句話,屬於大明的航海時代便自此而始,至於未來能發展成什麼樣,陳默沒管,他只是起個頭,想要有結果他有生之年是看到了,開元五年便在陳默這般忙碌中過去,而這次的忙碌,主要是檢驗陳晉這個太子執政期間的政績,是否有資格接受重任,而結果,還是讓陳默滿意的,他覺得自己是時候放手將天下這擔子交給陳晉來擔了。
開元六年,三月,皇宮,御書房,陳默將自己的意思跟陳晉說了一遍。
“父皇,兒臣絕無篡逆之心,請父皇明鑑。”陳晉聽到陳默的意思後,心中一顫,沒有驚喜,只有驚嚇,直接跪倒在地,對著陳默道。
“朕知道,起來,成何體統!?”陳默擺了擺手,示意陳晉起來。
“父皇……兒臣。”陳晉看著陳默,皺眉道:“可是有人進讒?”
“沒有,這天下是朕打來的,想從朕手上奪,你還不夠。”陳默搖了搖頭道:“至於現在傳位於你,也是朕的意思,你們幾個都過來吧。”
陳徵和陳睿此刻也是有些懵。
“父皇,您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時,為何會生出此念?”陳晉不解的看著陳默道。
“人這一輩子精力最盛的時候,便是三十到五十這些時間。”陳默道:“晉兒如今已年過而立,該經歷的你也經歷,以你的水平,治國已經足夠了,但若朕遲遲不死,不說遠,朕再活個二十年,到時候晉兒也就五十多了,一輩子最好的年華卻用在勾心鬥角之上,朕若走的匆忙,你上位也得手忙腳亂,倒不如朕提前卸任,享幾年清福,同時也能避免一些沒必要的內耗。”
陳晉兄弟三人不敢說話。
“你們可知,朕這一生,最怕的是什麼?”陳默看向兄弟三人,沉聲道。
“這……孩兒不知?”陳晉三人面面相覷,他們老爹一生征戰,聽說不到十歲就在亂民之中殺人了,十三歲入洛陽,十四歲領兵征伐,陣前斬將,後來群雄逐鹿,從一個小諸侯一步步橫掃天下,實在想不出這樣的人,還有什麼是他怕的?
“朕一生征戰天下,上馬可提劍殺敵,下馬可提筆定江山,但朕還是個人,是人父,朕不怕天下大亂,大不了從頭再來,朕最怕的,是你們兄弟相殘!”陳默拍了拍陳晉和陳睿的肩膀,悠悠道:“皇家,就是這天下最大的世家,卻也是最小的,你們看看大漢,漢室子孫有多少?只那劉能就有三百多子,但最後它還是亡了,縱觀漢史,你們會發現,漢室子弟中,早期還是有些人傑的,但後來卻越來越少?為何?不是沒有英傑,而是縱有英傑,也不敢冒頭,但尋常世家不同,族中只要有傑出子弟便會盡力培養,如此一來,皇室不一定每一代都是賢明,但士族卻是每一代都有英傑,這也是漢室淪落至此一因。”
陳晉默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如今他倒有些明白陳默提前退位的原因了。
“權利這東西很好,但若不能剋制對它的掌控欲,終將滅亡,朕便為我大明起個頭,有朕在,你可放心接掌皇位,待朕百年之後,若你還能丟了這皇位,只能說你不如人,朕只想你兄弟仨人莫要手足相殘,讓我皇室,能有一些英傑,可震懾群臣,晉兒,皇室的威脅從來不是其他皇室子弟,而是群臣吶!為父希望你能明白,至於規矩,為父就不立了,這天下永恆不變的,就是變,朕能約束三代,但三代之後卻不歸朕管,繼位之後,朕希望你能扛得起這江山社稷!也希望我陳氏一脈,能真的千秋萬世!”
“兒臣遵命!”陳晉連忙下拜,對著陳默叩首道。
“去準備吧,下月初一,乃黃道吉日,朕傳位於你!”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