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導致塞曼努德人滿為患。
這裡擠滿了為躲避戰爭,逃進來的鄉下人,臭氣熏天,眼神麻木,連帶著他們那可憐的家當堆滿街頭巷尾。
城裡人唾棄這群鄉巴佬,但卻無力質疑公爵大人放他們進城的命令,只能冷眼旁觀這一幕,同時看緊自己的私有財產,有條件的還特地養幾條惡犬,拴在院子裡看家護院。
不只是為了防備他們口中的“鄉巴佬”,也包括那些一貧如洗,手腳不甚乾淨的朝聖者,他們。
“這群該死的鄉巴佬,該下地獄的法蘭克小偷!”
“再這樣下去,城裡會生出瘟疫的。”
“上帝在上,無論是誰贏,戰爭還是儘快結束吧。”
本地人大多人心惶惶,他們沒有十字軍的狂熱,這場戰爭無論誰贏,他們也獲得不了多少利益,許多人樂意接受洛薩德統治,但不代表他們就願意拿起武器為洛薩而戰。
誰來統治這座城市都可以,只要能將刀兵止步於外。
“鄉巴佬”們則是滿心絕望,黑古拉姆們沒有因為他們是薩拉森人,或是科普特人就網開一面,這些純粹的僱傭軍,哪怕是其餘薩拉森領主的領民,他們也照搶,照殺不誤,更別提這些“投奔”了敵人的叛徒了。
最早一批人,村莊被焚燬,財物被搶空,女子被凌辱,男子被屠殺,這些血淋淋的明證,迫使他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家園,來到自己根本無法生存的城裡。
聖拉撒路教團的修士們,每天都會發放一些救濟糧,也只是勉強能填飽肚子罷了。
他們沒有住處,只能露宿街頭,城裡繁多的規矩,使他們也感覺無所適從——這些天,甚至常有人因為隨地便溺被巡警用棍棒抽打的事情發生。
突然,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公爵大人來了!”
這些僵硬,麻木的人們,眼神中閃過了僅剩的希望,許多人難民紛紛起身,試圖哭訴“敵人”的醜陋,殘暴,可惡,希冀自己這位新領主能夠儘快奪回他們的家園。
“該死的鄉巴佬,滾開,別擋我瞻仰公爵大人的英姿。”
有個朝聖者被這群臭氣熏天的難民擠得喘不過氣來。
“我們也要朝覲公爵大人!”
“我們也是公爵大人的臣民。”
有幾個粗通法蘭克語言,大概曾是鄉紳階層的難民高喊道:“你怎敢在這神聖之地欺凌,侮辱你那慘遭異教徒摧毀家園的,可憐的基督兄弟們呢?”
朝聖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轉而破口大罵道:“你們這群可惡的異端,公爵大人是我們日耳曼人的庇護者,不是伱們科普特人的庇護者。”
一個科普特派的神父舉著那獨特的十字架回應道:“淺薄的愚夫啊,公爵大人是普世的君主,他是不分族裔的一切臣民的庇護者。”
朝聖者被說得啞口無言,很快就被擠出了隊伍。
遠遠的,就能看到那騎在高頭大馬背上,戴著金色面具的洛薩公爵,他的身後跟著那有名的翼騎兵們,身披重甲的步行衛隊攔在道路兩旁。
“求天主垂憐,求聖父之子垂憐,免除世人罪孽。”
“諸位基督兄弟,請讓我過去吧,我曾在聖地亞哥朝覲過聖雅各的陵墓,沒有誰比我更虔誠了,請讓我近距離觸碰一下公爵大人的馬鐙吧!”
一個虔誠的朝聖者闖了過來,撲倒在日蝕的馬蹄下。
日蝕不滿地打了個響鼻,馬盔縫隙間冒出硫磺味的白煙,但凡這傢伙有半點出格的舉動,它就要一蹄踩碎他的腦袋了。
朝聖者不住在胸前畫著十字:“聖子殿下,我和我的妻子從阿拉貢乘船出發,經過西西里島又來到聖地,她是個好基督徒,一個有口皆碑的虔誠信徒,鄉鄰們都對她稱讚有加,但我們在海上遭遇了魔鬼,那些柏柏爾海盜們,他們.他們侵犯了我的妻子,上帝在上,那是一場恐怖的噩夢,但她依舊是貞潔的,對嗎?”
莫德爾舉著斧頭,面露不耐:
“快退開,到聖地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大人不是神父,沒有聽你告解的義務,他有更重要的,以矛與劍驅逐異教徒的偉大任務。”
“好了,讓他說下去吧。”
洛薩制止了莫德爾,說道:“她是被迫的,沒人會因此而指責她。”
“可我那可憐的妻子,還是跳海自殺了。”
朝聖者捂著臉慟哭起來:“她會下地獄的,聖子殿下,我希望,我懇求,您能赦免她的罪孽,我會用餘生走遍所有的聖地,只希望她能升上天國。”
“抱歉,上帝許我以諸多恩惠,使我能代祂施展種種神蹟,但從未明說過我是聖子。”
洛薩思索了片刻,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說道:“但若我是的話,我願意寬恕你的罪孽,若我不是,我也祝願你的妻子能得到救贖。”
“感謝您的寬容,願上帝保佑您!”
朝聖者的臉上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
洛薩的一系列神蹟,許多他都曾親眼目睹,他去過耶路撒冷,去過新哈布斯堡,來到埃及的路上,還看到了已經大變樣的西奈半島——這樣的人,怎可能不是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