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聖索菲亞大教堂裡,燭光照亮了金碧輝煌的壁畫和神龕,一眾羅馬貴族,拉丁貴族,僱傭兵首領,還有神職人員,分列在長桌兩旁。
白天裡無暇進行的作戰會議,只能挪到晚上來了。
說起來,在羅馬還沒分為東西兩部分的時候,拉丁人和希臘人就是這個帝國最重要的兩個組成部分。
當然這種劃分只是後世眼中的劃分,現在的東羅馬臣民,對於自己的認知僅有一個,那就是羅馬人,或是希臘地區生活的羅馬人。
至於單拎出來希臘人的叫法,在羅馬人眼中僅限於千年之前,還未皈依基督教,保持著多神信仰的古希臘文明。
而是否皈依基督教,則被視作文明與否的象徵,所以希臘人這種稱呼單拎出來講更像是指著別人鼻子罵對方是蠻夷,儘管從血統上來講,他們的確就是。
反倒是原本羅馬正統的拉丁人,因為蠻族入侵,已經失去了正統的傳承,常有人戲稱此時的拉丁人都是一群倫巴第蠻子。
儘管從血統上來講,他們才是比希臘人更正宗的羅馬人。
雙方分別坐在長桌兩側,燭光在他們臉上映照出了些許不情願的神情,拉丁人瞧不起希臘人的詭計多端,懦弱無能,希臘人瞧不起拉丁人的野蠻殘酷,愚蠢魯莽。
皇帝無視了雙方的不滿,雙手撐在桌面上,微微揚起下巴:
“諸位,今天的戰鬥,我們成功擊退了奧斯曼人的進攻,使他們丟下了數以千計的屍體,這是一場輝煌的大勝,是上帝的意志,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功勞。”
一眾人臉上這才露出了些許笑臉,有人說道:“君士坦丁堡曾為奧斯曼人圍攻過很多次,但就像之前那樣,她將依舊堅守下去。”
洛薩笑著點了點頭,旋即語氣轉為嚴肅:“但必須知道的是,今天奧斯曼人依舊是試探性的進攻,他派出的精銳,僅有兄弟會和姐妹會的戰士,而且數目相當有限,那些加齊們在馬哈木二世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口號就能喚來的,無足輕重的炮灰,我們不能因此就小瞧了敵人的強大。”
洛薩語氣微頓,又道:“諸位想必也知曉,教宗在歐洲號召十字軍的程序並不順暢,瓦爾納十字軍的兵敗,極大損耗了人們參加十字軍的熱情。”
洛薩沒打算撒一個善意的謊言,一旦守軍把所有期待都寄託到援軍上面,那一日復一日的期待,遲早會變成徹骨的失望。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重新喚起他們的熱情。在君士坦丁堡,打出令世人震撼的戰果,讓異教徒膽寒,讓他們恐懼,讓他們互相攻訐,四分五裂。”
洛薩的語氣很認真,給人以強烈的信心,換做旁人,哪怕匈雅提這種宣告卓絕的戰將,他們也只會當這是瘋癲的囈語。
“今天的守城之戰,有許多立下功勳的人,他們奮勇殺敵,為上帝而戰,為羅馬而戰,我們絕不能虧待這些勇士,但糟糕的是,我們沒錢了。”
洛薩說完便眼巴巴看向一眾貴族們。
他們頓時默然,那可是他們積攢下來,壓箱底的財富。
說難聽點,萬一君士坦丁堡陷落,那就是他們逃往歐洲的依仗。
沒了錢的貴族還剩下什麼?
跑到歐洲的那些遠房親戚跟前要飯嗎?如此屈辱,還不如向奧斯曼的君主搖尾乞憐。
“我們在外面的領地,已盡數被異教徒搶走,或是焚掠了,陛下。”
“不如把君士坦丁堡的土地,分配給有功之士。”
洛薩冷笑了聲:“士兵們為了耶穌基督而戰,困守孤城,難到在你們眼中,這隻能說明他們都是一群可以輕易被愚弄的蠢貨嗎?”
“不如熔了教堂的餐具,飾物來賞賜軍隊。”
此話一出,頓時激起一片反對的聲音。
“不行,這是褻瀆之舉。”
“難到異教徒破城之時不會做出更褻瀆的舉動嗎?他們會把教堂改建成異教徒的聖壇,那才是真正的瀆神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