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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奢華舒適的小木屋

經歷了那場颶風,大哥二哥都覺得茅屋是決計不能再住了,可磚瓦屋我們鐵定是蓋不起的,正在兩人抓破腦袋沒主意的時候,窯裡來了個不速之客:建築工地的大師傅。大師傅一身青布衣,國字臉,絡腮鬍子,眉毛像兩把利劍,堅韌有力。也許是長期在工地的原因,他的面板黑得發亮,當然也沒亮得像燈泡,但在黑夜裡能定位。

大哥的第一反應是二哥肯定又惹事了,二哥卻是一頭霧水,酒廠不是已經完工了麼?難不成出了啥事兒?

“大師傅,您怎麼來了?”二哥四下掃視了一大圈,總算找到一個大木樁,搬過來用袖子擦了擦,有些難為情的說:“實在不好意思,前兩天打颱風,我們的房子被颳走了,凳子也不知飛哪兒去了……”

“行啦!坐哪兒不行?沒那麼多講究。”大師傅大名孟建橋,孟家莊人,跟我的表親們住同一個村子。

他隨身坐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叼在唇上,環顧四周後,又把煙拿了下來,嘆息一聲說道:“好久沒遇上這麼狠的風了,我上一次見還是二虎你這麼大的時候。那會兒大多都是茅草屋,風一刮,幾乎整個村子都沒了,死了好多人。”他沒提的是,他爹也是那好多人裡的一個,作為長子,十三歲的他自那日起便挑起了整個家。

“鎮上好多房子也被砸破了屋頂,大師傅,你們家沒事吧?”大哥一邊疊柴,一邊問。

“我那房子結實著呢!風再大也沒事兒!”大師傅言語中透著自信,他蓋的是平房,不像瓦屋,一砸準裂,再說,他可是大師傅呢!要是他自己的房子都一吹就倒,誰還敢找他蓋房子?“你們啥打算?也不能總住在窯洞裡呀?”

“我們……還沒想好。”二哥躊躇道,“那個,大師傅,正巧您在,想討教一下,若是搭一間結實點兒的木屋,得打多深的地基?”

“那得看多大一間,怎麼著也得到實土層才行。”大師傅撈出火柴給自己點上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一串菸圈,我把那視為一項技能,因為大部份人噴出的煙跟煙囪差不多,定義不出形狀來。

二哥看了一眼正在整理木柴的大哥,又看了看在不遠處玩的三哥跟我,“夠我們四個住就行!”他說。

“木屋倒是個不錯的想法,只要木料足,花不了多少錢。”大師傅左右看看,滿山都是東倒西歪的樹木,想來是不缺的。

五代以上居於陶鎮的人都擁有一片山林,老劉家的祖先是陶鎮開荒牛,山林面積比一般人家大,揭不開鍋的時候,大哥二哥還砍了木材去集上賣。這一場風下來,樹木倒的倒,歪的歪,不用的話也只能拿來做柴火。

大師傅走到原來茅屋的位置巡了一圈,說道:“你們原來這地兒也特小了,要蓋就蓋個大的。”

二哥苦笑著說:“我跟我哥能整出原來那麼大一間就不錯了。”他在工地幹活時,偷偷看過師傅們怎麼搭棚子,尋思著跟大哥兩人自己試試。

“你小子不會以為蓋個木屋跟小孩過家家一樣簡單吧?就你們倆,蓋到猴年馬月去?”大師傅毫不客氣地說。

二哥撓撓腦袋說:“我們想著先搭個三角棚,只要結實就行,就怕風一刮又倒了。”

“又不是住一天兩天,三角棚哪是長久之計?”大師傅把菸屁股扔到地上,一腳踩在上面毫不留情地旋轉蹂踏,好像那菸屁股跟他有仇,“這樣,趕明兒,我找幾個人過來,先把架子搭上。”

“不,不,不,不用,大師傅,我跟大哥自己慢慢搭就行,不敢麻煩大師傅!”二哥忙擺手。

“你是擔心錢嗎?”大師傅盯著二哥。

二哥低下頭,老實說道:“不瞞您說,眼下,我們確實沒錢。”

“我說要收你錢了嗎?”大師傅沒好氣地說。

“那就更不行了!”

“我可不白給人幹活!我看你們這兒木材多,而我那邊新工地需要一批玄皮條子,正好我幫你蓋兩間木屋,你給我兩車上好的木材,誰也不欠誰。”大師傅一臉嚴肅,不容分說。

“兩車木材值不了多少錢……”二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大師傅,您今兒是來找木材的?

“哎呦,瞧我這記性!”大師傅一拍大腿說,“是這樣!我之前不是跟你提過酒廠酒杯投標的事兒嗎?你後來有沒有送酒杯過去?”

二哥一聽,耷拉著腦袋說:“別提了,我大哥幾天幾夜,不吃不喝,好不容易趕出來一套杯子,誰知,到酒廠臨時辦公室門口了,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全摔壞了,沒趕上標。”

“全碎了?一個沒留?”

二哥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說道:“應該都碎了,我還借了工地的掃把,清掃了碎瓷片。”

“那就奇怪了……”大師傅一臉疑惑。

“咋啦?”

“聽說上個月,市裡領導到酒廠參觀視察,有個官挺大的無意中見守衛室桌子上放了個酒杯,拿來看了一下,頓時喜歡得不得了,說是跟個啥古董有七八分像,問是哪兒買的,如果有完好的,他願意花五十塊錢買一套。守衛員說他幾個月前路過臨時辦公室,見排水溝裡有個杯子,便撿了起來,雖然缺了個口子,可他瞅著挺好看,就撿了起來,平時拿來調糨糊,貼通告。掉在臨時辦公室門口的,十有八|九是參加投標的人,可廠長問了一圈也不知是誰家的,後來好幾個窯洞還照著做了,可都做不出原來的樣子。我昨天聽說時,突然想起你之前也參加了投標,想著那杯子會不會是你家的,所以過來問問。”大師傅似有惋惜,突然又補充說:“對了,聽說那杯子上畫了幾隻雞。”

“咦?這麼巧?我那天送去的杯子上畫的也是雞。”二哥怕自己記岔了,又轉向還在收拾柴火的大哥,揚聲問:“哥!我們上回送去酒廠的杯子上畫了啥?”

大哥一面把樹枝折成差不多兩尺來長的樹段,一面答:“畫了啥你忘啦?公雞、母雞、小雞、蜈蚣還有花,咋啦?”

“花!沒錯沒錯!聽說也有花!”大師傅激動地說。

二哥陷入了沉思,須臾,抬頭望著大師傅,猜測說:“大師傅,您說有沒有可能當時滾了一個進排水溝,我沒留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