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一章退婚

陸雅蘭聽到下人說未婚夫來找自己就忍不住雀躍的心情,也因此忽略了報信人慾言又止。

雖然想立刻飛奔到未婚夫身邊,但從小接受的教育讓陸雅蘭時刻謹記要保持端莊沉穩的大家閨秀風範,她向園子走去步子不急不緩,只有從小跟著她身邊的丫鬟才清楚小姐比平日裡快了一兩分。

等在花園的趙定生看見陸雅蘭木著一張臉,心下輕嗤不愧是鹽城有名的木頭人,又見她老成打扮,九分的好相貌硬生生削減成三分,不免越發厭煩。

因此說話更加不留情面,只想交代清楚趕快離開。

“陸雅蘭,我們不合適,退婚吧。”

陸雅蘭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下冰冷的話就直衝門面,她臉色煞白,一時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趙定生如今二十三歲,從美國學成歸來不久,長身玉立,兼具傳統書香世家的儒雅和留學生特有的朝氣,走在路上很是得大姑娘小媳婦青睞。

趙陸兩家乃世交,從小定下娃娃親,本來陸雅蘭十六兩人就要成親,奈何趙定生要出國留學,兩人的婚事就耽誤至今。

趙定生剛回國時曾來陸家拜訪,那時候陸雅蘭禁不住丫鬟的攛掇躲在角落遠遠望了一眼,只那一眼,就讓她對未來夫婿更加期待。

雖然那之後被二姨太告到老太太跟前,說她沒教養私會外男,被罰跪了三天祠堂,膝蓋腫到無法正常走路,但只要想起那個人,她心裡就甜滋滋的。

陸雅蘭沒有想到,長大後第一次正式見面得到的竟是如此晴天霹靂。

她想問,為什麼?

但從小的教育告訴她女人要服從男人,不能質疑男人,大家閨秀要端莊大氣,迎合討好乃賤婢所為上不得檯面。

最終她攥緊裙襬,平靜的語氣裡藏著卑微和小心翼翼:“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趙定生看著陸雅蘭畏畏縮縮的樣子不由想起了那個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要是那人定然驕傲自信的回答一句,你不配。

想到心上人,趙定生嘴角忍不住勾起,眼神一轉看到站在面前的前未婚妻嘴角又壓下來。

“現在都民國了,追求幸福是每個人的權利和自由,我接受過最先進的教育,有最前沿的思想,看著如今麻木的人民和備受奴役的祖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我深有體會,我要的是志同道合的革命勇士,能和我一起追求理想與幸福,而不是連大字都不識幾個的封建糟粕。”

老太太不可能讓孤男寡女待在一起,即使是空曠的花園也不行,周圍必然藏著丫鬟嬤嬤,若此時她失了規矩,等待自己的就是家法。

陸雅蘭用盡全身力氣攥住雙手,指甲陷入肉裡帶來疼痛,這讓她記得要維持住大家閨秀的體面。

這一幕落在趙定生眼中就是她面無表情,面對婚姻大事也不為所動。

真真是個牽著線才動彈的木頭人。

“時代在進步,如今滿清都不在了你還把封建毒瘤奉為圭臬,你不思進取被時代拋棄自是你的錯。當然與你結婚的如果是滿清遺老遺少那自然沒有問題,我們思想不同步,沒有辦法交流,這不怪你,只怪我走得太快。”

趙定生慷慨激昂,陸雅蘭聽不懂權利、革命、時代什麼的,但她能感受到他在嫌棄她。

陸雅蘭從小就被告知自己有一個優秀的未婚夫,趙陸兩家來往密切,即使不刻意打聽也能時常聽到趙家少爺被夫子誇了,趙家少爺的文章登報了......

陸家教育女子只教三從四德,看書只有《女四書》,陸雅蘭記得有一天老太太跟前伺候的春棗破天荒拿來一張報紙,指給她看趙家少爺發的文章,她有許多字不認得,還是央求了春棗讀給她聽。

那張報紙她一直收藏著,四下無人時常拿出來看看,她努力完成嬤嬤佈置的課業,就是想讓自己配得上他。

她十九年的生命裡都在為一個人努力,不管初衷如何,這都變成了習慣,浸入皮肉,深ru骨血。

如今,那個人告訴她,皮肉不是你的,骨血也不是你的,要你扒皮抽血,只留下一副空殼。

這如何不痛?

這怎麼可能不痛?

陸雅蘭覺得一把利刃在胸腔內攪合,內裡翻江倒海,一股酸味直衝眼眶,讓她雙眼充血,只想不管不顧哭出來。

但大家閨秀要時刻端莊不能在任何情況下失態,更不能哭泣,當著外人不能哭否則不知廉恥,當著下人不能哭否則有損威嚴,當著丈夫更不能哭否則小家子氣。

她自八歲就再也沒有哭過。

陸雅蘭不懂趙定生在說什麼,唯一能想到的退婚理由就是他的未婚夫喜歡上了別人,不願娶她。

她瞪大眼睛,啞著嗓子問道:“若你有喜歡的女子自可以納她進門,我......我不介意。”她攥了攥衣裙,“你退親,可要影響趙陸兩家的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