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十六峰,看起來更具有神秘色彩,整座山聽不到任何的蟬鳴鳥叫,就連月色都難透進來半分,頗有一種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意境。
若是單獨一人來萬厥山歷練,想來是不會選擇在十六峰過夜,實數自我折磨。
不過今日不僅十六峰熱鬧,顏盞的小木樓更是盛況空前,從它被建造至今,還是第一次同時接待這麼多的來客,堂屋已然是站不下這麼多人,索性在這十六峰,不管是屋內還是屋外都是被瘴氣籠罩。
於是大家都聚集在屋前的院子裡,說是院子,其實連籬笆都沒有圍,顏盞想著三天兩頭的總是要搬家,也就不去禍害這十六峰為數不多的樹木,只是將門前的雜草碎枝什麼的都灑掃乾淨,看起來像個小院子。
沒成想倒是方便了在座的各位,兩撥人加起來一共二十二人,這還沒算躺在堂屋桌上,被防護罩隔絕瘴氣的方軒堯。
好在有屈應戎這獸醫在,不然他這命途多舛的一生,也算是落下帷幕。
屋外琅玉開了一個很大的防護罩,罩子裡擺了六張桌子,形狀大小各異,可見都是臨時拼湊而成。
桌上用盛菜的海碗放了三碗夜明珠,將這一片都照得通亮。其中一碗還是顏盞上次在倭藤裡用過的,所以擺的時候顏盞讓如令將它放遠點,用完之後記得把碗一起丟了。
如令雖是不解,但這麼多的外人在,她也不好多問,到是在心裡默默記下。
這桌邊三分之二的人皆是夢家子弟,清一色的服飾,配飾,就連坐姿都宛如復刻,端端正正,一看就是受過專業的訓練。
反觀鎏金眾人,琅玉妖嬈嫵媚的斜坐在主位之上,搖著顏盞這幾天抽空給她做的一把摺扇,正面是方軒堯提的一首讚詞,字寫得是行雲流水,霸氣外露,似乎還隱約透露著靈氣,在夜明珠的照射下,給人一種敬畏之感。
琅玉左邊順下來是屈應戎,萬年不變的在磨藥,平時磨藥是為了製藥或者儲存,今日到是為了方軒堯。
然後是如令,如令平生最是不喜這樣的場面,她寧願呆在廚房給小姐做飯,也不想坐在這宛若談判的桌前,如同亡刺在背,度秒如年,雖然坐得端正,但看起來僵硬的不行。
琅玉的右手邊第一位按理說應該是夢家少爺夢雲瑾,奈何他非要跟顏盞坐一塊,無奈左右兩邊都成了鎏金的人坐第一個。
好在夢家人見他們少爺都不在意這事,他們自己更是眼觀鼻鼻觀心。
甚至心裡還有幾分覺得丟人,畢竟他們的少爺死皮賴臉的就是不走,從手忙腳亂的進屋給亜肢治療傷,到如今全部人看似心平氣和的坐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少爺妹妹長妹妹短的,叫了不下一百句。
且每多叫一句,他們就能明顯的感覺得主位上的女主人臉色黑一層,哪怕笑得嫵媚動人,可他們這心裡就是透著寡涼,彷彿時刻要命喪於此。
顏盞是死死盯著自己手裡的茶杯,目不斜視,生怕說多錯多,做多錯多,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自己,她是比如令更加如坐針氈,關鍵還要死死的收攏自己的尾巴,不讓人看出端倪,她才是真的度秒如年。
尤其是右邊的夢雲瑾那眼珠子都不移動一下,那神情就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將他男性的求知慾全部都展示在了他臉上。
在場的二十二人,各自介紹完之後,場面一度陷入冷場,誰都沒有先開口,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最先忍不住的是琅玉,她實在是受不了夢雲瑾盯顏盞的眼神,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好歹也是個世家少爺,怎麼能做出如此無理的舉止。
在咳第三聲無果之後,琅玉冷笑著看向夢雲瑾:“夢七公子,我家寶貝好看嗎?”
夢雲瑾還沒有回過神來理清楚琅玉這話什麼意思,迷茫的看了看石勁宇,石勁宇是恨不得自戳雙目,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想他在夢家接到大爺這次保護三少爺的任務之後,他想過流血受傷的事情,想過少爺不見之後該怎麼處理的事情,想過錢銀不夠的事情,甚至想過少爺非要以金丹實力加入零州封印的事情。
可他來夢家這麼多年,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千算萬想也沒有想過,會遇見少爺不要臉的事情,這事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處理,只能裝聾作啞,讓這沒皮沒臉重新整理他認知的少爺,自己去解決這個問題。
夢雲瑾見夢家人各個眼神飄忽,就是不和他對視,也不提點自己一句,只能硬著頭皮說:“好看。”但他心裡著實不知這琅玉所說的寶貝是什麼,難道是夜明珠?
看他們這衣著打扮,還有這傢俱,茶杯的,實在不像是會炫耀夜明珠之人,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這好看二字一出,夢家人是恨不得當場逝世,感覺他們少爺說的不是兩個字,而是直接給他們來了兩巴掌!
如令聽後也是目瞪口呆,原來世家公子居然是如此輕浮不要臉的角色!瞬間翻起白眼。
屈應戎磨藥的手不自覺的停了下來,緩緩的摸上腰間的毒藥,在想著是給這不要臉的少爺來一個立刻死的毒藥,還是來一個生不如死的毒藥。
琅玉搖摺扇的手一頓,笑得是更加的妖媚,彷彿那山裡吃人的妖精,在下口之前,仔細打量獵物哪個地方最好吃一般的看著夢雲瑾。
而作為這個話題的主人公顏盞,完全忘了如今力拔山河的身體,手裡的瓷杯被她一個氣息不穩就給捏了個粉碎,杯中之水將她藏於袖裡的手都侵溼。
夢雲瑾見狀立馬站起來,要去看她手有沒有受傷。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他這不動還好,一動完全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令的劍頓時抽出指著他的脖子,屈應戎瞬速選了個生不如死的藥將瓶蓋開啟,彷彿在說只要你再靠近一步,老子就潑你一臉!
琅玉的鞭子啪一下抽在地上,將顏盞帶回來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奇利鳥都被震得上下抖動了幾番。
夢家人雖然知道這事他們理虧在前,可也不能看著自家崽任人宰割,雖未亮出兵器,但也頃刻間都站了起來,手清一色的放在武器上,局面一觸即發。
是戰還是談,就落在了唯一坐著的顏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