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我看向劉雲升:“你和蘇啟亮早就認識?”
劉雲升搖頭,我皺眉問道:“那他的畫怎麼會在你家裡?”
“這裡不是我家。”劉雲升左右看了看,找了個還算乾淨的地方坐下緩緩解釋起來。
原來這棟別墅是蘇家的產業,本來和這裡的其他別墅一樣空置著,前幾年開始蘇啟亮突然開始頻繁出入,有時候停留幾分鐘,有時候停留幾小時,至於他在別墅裡幹什麼誰也不知道。
沒過多久別墅裡開始出現怪事,蘇啟亮無奈之下找了個風水師過來處理,但他當時在蘇家的地位已經一落千丈,開出的價格找不到高人,只有個半吊子願意接單,結果那人不禁沒搞定,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之後這件事就陷入一個奇怪的迴圈,因為蘇啟亮開出的價碼太低,有本事的不願意出面,沒本事的又解決不了,偶爾有些膽大的半吊子想來碰碰運氣,最後都逃不過喪命的下場,前前後後折騰了半年之久,最後陰差陽錯的交到了劉雲升的手上。
我聽到這裡就已經知道大概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三四年前雲港的半吊子風水師們突然那關門歇業,甚至還有很大一部分人選擇轉行,這件事在當時搞得整個圈子人心惶惶,當時我還以為雲港的風水圈子要變天了,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跟劉雲升有關係。
“這貨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只要有他在肯定得出大事!”我看著劉雲升在心裡腹誹一句,臉上倒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後來呢?”
“後來我就把這件事處理了。”劉雲升輕描淡些的回道,漆黑的雙眼看著那副油畫淡淡說道:“你還沒看出這幅畫有什麼問題嗎?”
畫上少女的後腦勺讓我實在難以直視,所以剛才一直沒怎麼細看,這會兒聽劉雲升說畫有問題,才急忙集中精力去看那副火紅的油畫,剛開始還沒找到問題所在,但很快我心裡就生出一絲朦朧的感覺。
看著畫上火紅的顏料,我心裡一動湊上去聞了聞,接著皺眉看向劉雲升遲疑說道:“顏料裡摻了血,這是一副風水畫?”
顧名思義,風水畫是將風水藏於畫中,這種風水道具一般在家居中經常用到,比如房屋的朝向或是格局欠佳,便會用風水畫來改善風水格局,不過這種畫的內容一般都是風景居多,例如迎客松、錦繡山河之類的化作,像這種敘事類的油畫我還從沒見過,所以也有點不太確定。
“很接近了,”劉雲升解釋道:“這幅畫確實有風水畫的成分,但還融合了一部分陣圖。”
“風水畫加陣圖?”我皺起眉頭:“那不就成四不像了嗎?這樣一來恐怕哪邊兒的好處也沾不上了吧?”
劉雲升指著畫上的幾條波浪線讓我看,我湊近才發現那幾根從上到下總共有六組,顏色和其他線條有些差別,時斷時續的形態讓我下意識想起了《易經》中的卦象,再一琢磨便脫口而出道:“上兌下坎,這是困卦!”
“沒錯,”劉雲升點點頭讚許的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既然你能認出困卦,應該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我點點頭,《易經》是我很小時候看的,現在有點想不起原文了,只記得“困”是這一卦的標題,大概意思是困厄、倒黴、關押之類的,全卦專講刑獄,但是用在風水畫裡我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劉雲升見我點頭又繼續道:“蘇啟亮不知道從哪兒學了風水畫和陣圖,但是他學的不精,看到‘困’字便以為是困局之用,畫上的少女應該是得罪了他,所以被他作畫困在裡面,其實這裡本來畫了少女的臉,後來被我遮住了。”
“你這是暴力破局啊!”我聽得一陣無語,破壞風水畫不是直接燒了那麼簡單,而是要在原有基礎上更改畫中的格局,但那不禁要精通風水畫的筆法,還要對原本的格局有深刻體會,否則胡改亂改只會讓情況更糟,我估計之前那些半吊子風水師就是這麼喪命的。
而破壞陣圖又比破壞風水畫更難,要在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計的筆觸中找到陣圖的軌跡,再根據陣圖推演出陣眼的位置,最後修改陣眼將死局盤活,同時還要注意不能和原有的陣圖產生衝突,隨便哪個環節都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吃陰陽飯的都知道外行設局最難破解,如果是內行人設局,不管多複雜至少會遵循一定的規律,按圖索驥雖然複雜,可也不是全無辦法,但像蘇啟亮這種一知半解的外行設局,根本毫無規律可言,能成功全憑運氣,想要破解自然也只能憑運氣。
這還只是普通的陣圖和風水畫,蘇啟亮將兩者合二為一後,又讓破解的難度呈幾何倍上漲,可以說只有他放下心中的執念才能破局,否則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沒用,至於他是深諳此道還是歪打正著,恐怕就得當面問他才能知道了。
但不管怎麼說,合二為一這招都足以讓大部分風水先生頭疼不已,只可惜他遇到了劉雲升,這傢伙出手向來直擊要害,無論情況多麼複雜,這幅畫的目標都是畫中那個白衣少女,於是他直接用顏料遮了少女的臉,如此雖不能破局,卻也讓這幅畫成了徹底的擺設。
不過劉雲升這招雖然高明,卻也只是權宜之計,少女的臉被遮住也還是切實存在的,只不過被隱藏在一層黑色的顏料下面而已,短時間內不會作祟,但保不齊哪天就會重新鬧騰起來——比如我剛才被關進冷庫。
“當年你迫於無奈出此下策,現在可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啊!”我苦笑著長嘆一聲,遮臉這招只能用一次,如今畫中的少女重新出來作祟,我只有將這件事徹底解決才能平息事端。
“確實不容易,否則我也不會給你十萬塊。”劉雲升似笑非笑的小聲回道,漆黑的雙眼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這讓我更加確定他剛才是在欲擒故縱!
“唉……”我嘆了口氣,不輕不重的給了劉雲升一拳抱怨道:“這次真是被你坑慘了!等郝建把傢伙什兒帶來我試試看吧!”
劉雲升點點頭轉身回到客廳,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幅畫也跟了出去,剛到客廳腦子裡就“嗡”的一聲,蘇老爺子的屍體竟然直挺挺的站在客廳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