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證明就是有人謀殺吧?”郝建質疑道。
“村裡都傳遍了!”楊二壯也一臉煞有介事的佐證道:“那王八蛋沒自己動手,讓他找的小三來找他婆娘談,兩個女人吵起來,那嗓門兒高的全村都能聽見!後來程衛海那王八蛋回來就說他婆娘死了,巡防隊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麼迷魂湯,把他帶回去問了話,竟然說他有什麼不在場證據,又把人放出來了!”
“小麗嫂子真是命苦啊!跟了那麼個沒良心的白眼兒狼,活著沒享福不說,死了還在井裡泡了這麼多年!”楊大壯神色悲慼的緬懷道。
我越聽越不對味兒,趕緊攔住準備發言的楊二壯問道:“兩位大哥,咱們說的是一個事兒嗎?我怎麼聽說程衛海的老婆是失足掉進井裡,而且後來他還操辦了喪事,屍體怎麼可能一直在井裡泡著?”
“喪事?狗屁的喪事!”楊大壯罵了一句,拍著大腿嚷嚷起來:“那個挨千刀的說什麼屍體撈不上來,就埋了幾件小麗嫂子平常穿的衣服,要我說肯定是他做賊心虛不敢見小麗嫂子!要不然那直上直下的一口井,怎麼可能撈不上來?”
我能看出來這兄弟倆的憤怒是發自內心的,但之前程衛海的狀態也不像騙人,轉頭和郝建還有kiko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就發現他們的表情比我還懵,嘆了口氣心說果然還是要靠自己。
楊大壯兄弟倆推著板車去嶺上運磚,我們三個在院子裡等著,順便把倒塌的院牆清理一下,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兄弟倆就推著滿滿一車磚回來了。
“看來程衛海家離這兒不遠啊?”郝建遠遠看著楊家兄弟倆嘀咕一聲,接著朝我揚了揚下巴:“一會兒要不要找機會去看看?”
“明天再說吧。”我想了想拒絕道,被我們撞榻的院牆差不多近三米長,等我們砌完牆天也差不多黑了,就算上去也看不到什麼。
說話的工夫兩兄弟已經把車推到跟前,附近的鄰居聽見動靜都出來看熱鬧,楊家兄弟找人幫忙的時候順便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然後大夥又開始一起罵程衛海不是東西,等我們真正開始幹活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了。
幸虧楊家兄弟在村子裡人緣不錯,又找來七八個中年人幫忙砌牆,加上我和郝建就是十多個人,不過我們實在沒有瓦工的手藝,說是幫忙,其實當小工做點搬磚、和水泥之類的雜活。
人多好辦事,還沒到半小時倒塌的院牆就初見雛形,幹活的時候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別人都在罵程衛海不是東西時,只有他一個人悶頭幹活,而且他砌牆的手法非常嫻熟,基本上一個人就能頂上旁邊三個人的效率!
之前為了給店裡裝修,我特意去勞務市場瞭解過各類工人的價格,這個中年人的手藝在雲港絕對能排進前幾名,放在市區一天至少三百塊,而且主家還得好煙好酒的伺候著,村裡出現這種級別的大工,實在讓我覺得匪夷所思。
眼看牆砌了一多半,楊家兄弟進屋用暖水瓶提了兩壺茶水和一摞粗瓷碗,招呼大家先休息一會兒,郝建喝了一口就直接吐到路邊,抹了抹嘴小聲問道:“這喝的是什麼玩意兒?太釅了!簡直比高碎還難喝!”
“山豬還想吃細糠?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有的喝就不錯了!”我白了郝建一眼,仰頭喝了一口瞬間就變了臉色!
這兩壺水裡也不知道放了多少茶葉,喝完以後嘴裡又苦又澀,但在郝建的注視下我也不能吐出來,只能硬著頭皮嚥了下去,沒想到回甘的苦味竟然更加濃郁,我本來還不渴,硬是被這一口茶喝的口乾舌燥。
正當我努力轉移注意力的時候,楊大壯又提著水壺走過來憨厚笑道:“這叫黃花苗,夏天喝可以清熱去火,就是味道苦了點,農家人都喝慣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城裡人的口味?”
“挺好,天氣熱是該去去火。”
我勉強笑了笑,感覺自己的臉都被苦僵了,拒絕楊大壯續水的好意後,kiko就表情扭曲的湊過來小聲問道:“黃花苗是什麼東西?這也太苦了吧?”
“黃花苗是俗稱,學名叫蒲公英。”我咬牙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小聲回道,無意間看到那個手藝不錯的中年人,正孤零零的坐在旁邊喝茶,剛才他一直用左手拿泥鏟砌牆,我還以為他是左撇子,可現在他端茶碗的卻是右手。
這點小變化說明不了什麼,可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想了想端著碗湊到中年人身邊,跟他碰了一下微笑問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叫我老楊就行。”中年人甕聲甕氣的回了一句,然後就繼續悶頭喝著茶水,臉上一直是木然的表情,看來楊大壯說的沒錯,他們這裡的人確實已經喝慣了這種苦到骨子裡的東西。
我能感覺到老楊的態度冷淡,但還是繼續微笑道:“村裡這麼多姓楊的,老楊大哥就說個大名唄?”
老楊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繼續低頭喝茶,我想了想繼續道:“其實我在雲港有個店面正在裝修,剛才看您砌牆的手藝不錯,想把瓦工的活兒交給您,不知道您是什麼價錢?”
“不去城裡。”老楊回了四個字,聲音太小我差點沒聽清,正想問他為什麼不去,楊大壯那邊已經招呼眾人幹活,老楊連看都沒看我就放下茶碗起身離開。
“咋樣?熱臉貼上冷臀部的滋味好受不?”郝建湊過來賤笑道:“不過你怎麼想的?裝修的事不是有人有人負責了嗎?幹嘛還請這傢伙?”
我沒理郝建,一直在觀察老楊,他幹活的時候依然是左手拿泥鏟,乍看似乎動作嫻熟,但細看就能發現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協調,這說明他並不是左撇子,故意使用左手應該是想掩飾什麼,可他喝茶的時候又完全沒有在意,如此一來“掩飾”的假設就不成立了。
我注意到老楊的右手沾了不少水泥,左手卻是乾乾淨淨,我還沒聽說過誰有“區域性潔癖”,所以他應該不是在保護“左手”,而是想保護左手上的某樣東西。
想到這我眯起眼睛仔細觀察,果然在老楊左手的手腕上發現個有意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