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梅六臉上得意的笑容，心裡除了被遺棄的感覺之外，又多了一種屈辱感，老子好歹也在雲港闖蕩這麼多年，經手處理的怪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結果在劉雲升眼裡竟然跟梅六劃了等號，這他嗎不是拐著彎兒的罵人嗎！

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扶著梅六的肩膀緩緩起身，看著下方一望無際的霧海沉聲說道：“你想走隨便，我要回去幫忙。”

見我態度堅決，梅六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卸掉揹包一邊翻動一邊說道：“果然還是郝哥比較瞭解你，他知道你肯定會選擇回去，所以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說著梅六遞來一隻手機，我接過來就發現是郝建的，開鎖後發現是相簿介面，除了幾張看不懂用意的照片外，最多的就是楊莉莉的照片，各種角度都有，但沒有一張看著鏡頭，很明顯都是偷拍。

滑到相簿最頂端是一個幾分鐘的影片，封面是郝建的大臉，看背景是在我們找到白蘭君的那間房子裡，我點了播放鍵，郝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三水，當你看到這段影片的時候，應該已經在外面了，聽兄弟一句勸，千萬別回來裹亂。”

“怎麼聽著像遺言似的？”我嘀咕一聲繼續往下看，郝建又絮叨了幾句四六不靠的廢話後，鏡頭就轉到胡圖的臉上，胡圖的表情有點心事重重，只說了一句“千萬別回來”就把鏡頭推開，我本以為會看到劉雲升或者是郝建，沒想到螢幕上竟然出現了另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盯著看半小時一轉頭就不會有任何印象的那種，但是那雙眼睛在螢幕裡顯得異常明亮，好像眼眶裡裝了兩個LED小燈泡似的，閃爍著病態般的狂熱光芒，我拿著手機的手瞬間握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念出對方的名字：“何懷！”

影片中的何懷穿了一身十分隆重的月白唐裝，半長的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脖子上掛著一串品相不錯的星月菩提，這會兒正給劉雲升把脈，另一隻手裡轉著兩顆棗紅色的官帽兒核桃，看上去像極了晚清時期的老學究。

我不知道何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荒山野嶺穿的這麼騷包，不過這人打從第一次見面就有點神經兮兮的，讓我覺得好像什麼怪事發生在他身上都不那麼奇怪了。

發現鏡頭對準自己，何懷愣了一下才側身面對鏡頭，捏著核桃的手朝鏡頭揮了揮咧嘴笑道：“於淼，好久不見？”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這輩子都見不到你！”我下意識懟了一句，說完才意識到這不是影片電話，乾咳兩聲掩飾尷尬，然後盯著鏡頭想看看何懷那張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

何懷打過招呼後，放下核桃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胡圖小聲說了句什麼，然後伸手過來拿走手機走到窗邊，切換了後攝像頭拍著窗外的霧氣說道：“事先宣告，月季嶺的事跟我沒關係，是長生會前輩做的，所以不管你待會兒多生氣，都別把這筆賬記在我頭上。”

“廢話真多。”我暗罵一聲，心裡已經按他說的做好了準備，畢竟何懷這人雖然沒少幹壞事，但他跟我們打交道的時候基本沒撒過謊，所以在我這還是有那麼一點信任的。

我這邊剛罵完，影片裡的何懷就繼續道：“你們之前是從石頭河進來的，應該已經見過陳方和百煞陣了吧？”

“陳方？”我想起那個野人似的中年人，之前只覺得他有問題，但沒想到他跟長生會也有關係。

“你猜的沒錯，陳方也是長生會的人。”何懷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肯定道：“當年山體滑坡封閉霧村的事就是他做的，後來散佈霧村傳言的也是他，為的是讓別人不敢進入霧村，另外百煞陣的那些頭蓋骨來自霧村的村民，不過現在佈陣的人已經死了，所以這件事不重要。”

我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火，正想罵街突然意識到他剛才為什麼要事先宣告，百煞陣中的“百”並不是具體數量，而是很多的意思，為了封閉霧村就讓那麼多人白白死去，而且還是活活虐殺，這種天怒人怨的作孽足夠天打五雷轟上半個小時，沒人敢把報應攬在自己頭上，何懷再瘋也沒這個膽子！

聽說佈陣之人已死，我心裡的怒氣才稍稍紓解了一些，接著鏡頭切換，何懷的臉重新出現在螢幕上，先是像夜貓子似的笑了幾聲才繼續道：“之前聽說咱倆命格反衝我還不信，沒想到果然在你這吃虧了，怎麼我走到哪兒都能碰上你呢？”

“巧了，我也想問這個問題。”我冷笑一聲，何懷忽然收起笑容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實話告訴你吧，霧村曾經是長生會的總部，雖然現在已經廢棄了，但是這裡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東西取出來，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

何懷把鏡頭對準劉雲升他們三個：“我承認脅迫了劉雲升，不過另外這兩個是自願留下幫忙的，他們的條件就是讓你離開，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是這次我真的不希望你來搗亂，否則我只能把你們幹掉，雖然你們本事差了點，不過看你像個傻子一樣還是挺有意思的。”

我翻個白眼做出不屑的表情，何懷盯著攝像頭正色說道：“我同意你離開，是出於對你們的信任，別讓我失望。”

影片到這就結束了，螢幕上又出現郝建的大臉，播放鍵的三角形正好在他鼻尖上，看上去有點滑稽，可我拿著手機一點都笑不出來。

梅六拿走手機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人說只要一切順利，他就會讓郝哥他們平安離開，三水哥你就別太擔心了。”

“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我看了梅六一眼，拎起揹包就朝霧海走去：“那傢伙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的同伴都可以犧牲，你讓我相信他會放郝建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