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老任還在那自斟自飲。端起酒盅“呲溜”一聲,一口花雕下肚,再砸吧一下嘴,哼兩句紹興戲。
蒲素覺得除了去公爵那裡,彷彿他一直都這麼快活。
他和顧楫洗了臉正在書桌邊喝茶。當顧楫聽到蒲素明早要去十六鋪接應同志時,他立即緊張起來,表示要跟過去看看。
“學長,你就不用去了。應該沒什麼情況,再說真有什麼事,你去了也未必有用。”
蒲素覺得沒必要,那裡也不是租界勢力範圍。而且太早了,凌晨三點多就要出發。
“不,你不清楚。這班船是日本人和76號重點查驗目標。”
“這班船途經贛州、湖北、安徽、再從江蘇過來,這些地方都有我們的根據地,以前也是國民政府控制的地盤,所以……”
顧楫說包括法租界其實都一直關注這班客輪,派了包打聽在碼頭四周打探。主要是擔心一些麻煩人物流入租界,給他們帶來麻煩。
之前的公董局一定程度上是按照歐洲那一套在租界實行管理。僅從我們地下組織大多在租界開展活動就可見一斑。
只是上海淪陷以後,作為孤島的法租界,四周都是虎視眈眈的日本憲兵動輒滋生事端,法國政府也不願再惹這樣的麻煩。
畢竟二戰已經開始,歐洲戰場上面對德軍,法國節節敗退。這時法國政府對於遠在上海的租界其實已經無暇顧及了。
(現在是三月份,五月份德國人從阿登繞過馬其頓防線。六月份法國就徹底投降,給德國人跪了。)
聽到情況是這樣,蒲素也覺得明早可能真的風險不小。
兩名同志如果空手來問題不大,關鍵是他們攜帶著大功率電臺。只要開箱搜查,那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
就算把電臺化整為零拆成零件,一艘難民船上的箱子裡出現那麼多無線電元器件,只要不是瞎子也必定知道有問題。
“老任,你等會去一趟捕房。就說奉我的命令,把值班的弟兄全派到碼頭周邊。”
顧楫隨手寫了一張便條,從包裡拿出印章蓋上遞給老任。
“得嘞!”
老任聽了酒杯一放就要起身,被顧楫叫住了。現在時間還早,去早了毫無意義,也就是在碼頭邊吹風。
“反正我三天後就要走了。明早真要有情況,趁著還能調動人手幹一票就直接走人。正好自從76號不停地掛人頭,重慶催的也緊,是我一直拖著想在這裡多待幾天。”
蒲素知道學長之所以想多待幾天除了對上海這座城市的感情,還有對他以及白曼彤,老任這些人的不捨。
既然做出了決定,顧楫也乾脆拿起電話撥到了公董局,讓租界法國軍隊武裝今夜戰備,調派了一個裝甲小隊開到和華界南市交界處待命。
隨後他和蒲素按照最壞的情形做了一番佈置。
……
凌晨三點半,蒲素把車開出弄堂。看見阿廖沙的車已經停在路邊,他下車往車裡一看,除了司機還有三個人。
阿廖沙在副駕對著他點點頭說:“我們跟在你後面。”
蒲素之前沒想到阿廖沙也來了。只不過如果按照最壞的打算來說,他的加入也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