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剛要開啟看,做母親的連忙搶過那張票據,說:“沒什麼。”
兒子起初是並不在意的,可看到母親這樣遮遮掩掩,反而覺得裡面有問題了,又拿過票據開啟看。
那並不是票據,而是一張診斷書,上面說母親得了一種病,得這種病的人畏寒,而且壽命會縮短。通常從發現到死亡只有不超過一年的時間。
兒子驚呆了,說:“你怎麼從來沒告訴我你得了這種病!”
母親像是被戳破了秘密的小朋友,又慌張又害怕,說:“我就是怕你這樣所以才不說的嘛。”
兒子看到母親被嚇到的樣子,態度立刻軟了下來,說:“老家的醫院不行,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大城市的醫院厲害,肯定能看好的。國內不行國外再去看,總歸是能找到治病的地方的。”
母親拉住瞬間慌張起來的兒子,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多少壽命都是定數。我活這一輩子還挺開心的,沒什麼遺憾,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的胃,所以才會許願,希望你可以好好吃飯。”
此時的兒子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理應感動,理應難過,這些感覺他都能感受到,可是他卻完全表現不出來。他一直向一座冰山一樣面對著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就像一盆火一樣在溫暖著他。只不過冰山太高,那盆火還不夠暖,而如今,那盆火眼看就要熄滅了。
兒子說:“你以為你走了以後,我就會好好吃飯嗎?別嚇唬我了。”他習慣用冷漠和倔強來對抗世界,從而隱藏孤寂和害怕。哪怕對面的那個人是他的母親也如此。習慣一旦養成了,想改變太難了。
母親依舊面帶微笑說:“我相信你會的。”
她試著伸手去撫摸兒子的頭髮,就像他還是個小孩子一樣。她做好了一切準備,只要兒子一炸毛,她就立刻把手縮回來。可是,他沒有。她試探了下,然後輕輕把手按在兒子的頭上,輕輕撫摸那一頭鬆軟的,略帶點亂蓬蓬的頭髮。
她知道,兒子是想來解憂屋的,只是在最後的關頭怕了而已。他畢竟是個孩子呀,需要別人推一把才行。
母親笑了,說:“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兒子一臉不快,說:“抱什麼啊?”
母親也不說話,徑直靠在兒子的肩頭,說:“哎呀,媽媽的寶貝長大了,現在真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兒子有些緊張,挺直的胸膛顯得有些僵硬。他從來沒想過母親變得這麼瘦小,這麼輕,就像是貼在身上的一片樹葉一樣,隨時隨地都可以隨風而飛,直到消失不見。他想伸手攬住母親,可是他猶豫了,他還是沒能做到。畢竟,這一步需要跨出去的話,也太難了。
銅鏡裡的影像忽然消失了,這就說明那位女士已經不是解憂屋的委託人了。這證明那位女士想讓兒子好好吃飯的心願已經實現了。
薛麗擦了擦眼淚,說:“這臭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要是有個這樣的媽媽就好了。”
趙勇說:“我回家以後也要抱抱我媽媽,而且以後她做什麼我都吃。”
寧萌卻默默了良久,她對母親的記憶就是父母“出事了”,接著她就由外婆撫養長大了。除了這個模糊的“出事了”的記憶,她對母親從來沒有任何印象了。母愛,或者父愛,她似乎都從外婆的身上得到了,可是那種愛真的不一樣嗎?
不過她知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而是要打起精神來繼續處理解憂屋事務的時候。
她拍了拍手,做出一副精神頭十足的樣子,說:“好啦,這件事圓滿解決了,最重要的是我們解憂屋也賺了一筆銀子啦。快點把資料整理整理,我們好準備接下一個單子啦。娃兒們,動起來,動起來。”
眾人各司其事,開始忙活起來了。
解憂屋內的氣氛出奇的好,不過明熙在買菜的過程中似乎繞了一個彎。
“怎麼?送去的水果不夠新鮮,一定要自己出來採購才行嗎?”水月說。
明熙說:“你為什麼要給我送水果。”
水月說:“看來一定是開門的那個小姑娘沒說清楚。沒關係,我再說一遍。天宮派我到人間做點事情,我順便路過,看看老朋友嘍。”
明熙說:“我們以前很熟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