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盧夫人來到溶月居譚夫人房中,姐妹倆分別數十年,像這樣兩人靜下心來聊天實屬難得。
譚夫人把李徵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了自己的擔憂,也想讓姐姐幫著出出主意。盧夫人少不得安慰譚夫人幾句,“聽你所言,李徵為人沉穩,心中自有分寸,既已知你們心意,等京試揭榜,一切安置妥當,他將母親接過來後,肯定會讓他母親上門提親的。如今這事急不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譚夫人雖然心裡焦急,但也知道這事急也急不來。盧胤盧晴都尚未定親,盧夫人也是操心,高不成低不就的。
姐妹倆剛說了一會兒,就看到盧達的近身隨從盧興過來,說老爺下朝回來,晚飯後在書房,請夫人、譚夫人和彥庭一起過去。譚夫人看了看盧夫人,露出狐疑之色,不知道姐夫找自己幾人能有什麼事情。
用過晚餐,幾人齊聚盧達書房。盧達書房佈置得頗為雅緻,牆壁上掛著歲寒三友圖和臨摹顏真卿書法,書桌上文房四寶齊備,書桌旁擺置了一方茶几,圍著茶几有幾個圓凳,茶几上已經準備好了茶。
譚夫人進來時,盧達已經等在書房,彥庭和盧夫人業已到了,正在喝茶。
盧達看到譚夫人到了,招呼她坐下,一邊斟茶一邊說明來意:“今晚請大家到此,是有要事商量。今日下朝,許臨風大人對我說想後日過來拜訪。”
“許臨風要過來拜訪?”彥庭與譚夫人互相對視一番。
“正是,今日下朝時,他叫住我,說想與許臨海一起過來拜訪,問我們是否方便,語氣甚是客氣。”盧達喝了一口茶道。“我雖與他同朝為官,又同為浙江出身,但平時並無來往,更不用說上門拜訪了,所以這次他主動提出前來拜訪,所為何事,我想大家都明白。”
“我們剛來還沒幾日,他們怎麼就知道了?”譚夫人問道。
彥庭沉思了半刻,他本來想再瞭解瞭解情況,自己主動上門拜訪,也表示誠意,許家兄弟這一來,把他的節奏都給打亂了,特別是許氏兄弟這動作背後的意義更是耐人尋味。
“姑父,你喚我們幾個過來,可是有事叮囑?”彥庭問道。
“嗯,想必盧胤和你們介紹了京城的情況,按理說,你父親和叔叔們定下來的事情我不便多嘴,可你們久居杭州,對京城的情況不瞭解,有些道理我不得不和你們說說,也讓你們再斟酌考慮。”盧達說道。
“你們都知道一些外界傳了很久的訊息,如今形勢和去年又有不同。厲家謀反伏誅後,東宮地位已是無人撼動,聖上身體欠佳已有數年,欲提前退位,今明兩年儲君即將登基。儲君文韜武略,胸懷大志,身體康健,他的心腹往後幾十年在我大昭是何等地位可想而知,這許家兄弟將來極可能登堂拜相,說不定還會青史留名。你們可知道這天下有多少人相中許臨海?這樣好的親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盧達露出一臉的不贊同。
彥庭連忙解釋道:“姑父,這裡面有很多事不足為外人道,這許臨海自然是乘龍快婿,可彥雅不願意。”
盧達聽到彥庭此言,更是不滿,“她不願意?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輪得到她願不願意。這樣一個人中龍鳳,她還不願意,難道她還想當皇后不成,不知道天高地厚。”
彥庭畢竟是晚輩,不好直接反駁,譚夫人接過話頭道:“姐夫,婚姻之事關係孩子終身,這強扭的瓜不甜,要是成了一對怨偶,彥雅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盧達聽到這話,不贊同道,“天下的女子誰不想夫婿覓封侯,做個誥命夫人,好披上那鳳冠霞帔,你們高家的姑娘到是特殊,她十七八歲,糊塗不懂事,你們也糊塗?你們高家不過一小小商賈,在京城權貴眼中捏死你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這些年高家還算太平,不是姐夫我託大,我官位雖不高,但一般宵小之徒也不敢打你們主意。若有許臨海這樣的女婿,未來幾十年誰敢欺負你們高家,巴結你們還來不及,高家比現在興旺發達十倍百倍皆有可能,你們怎能把到手的金鳳凰拱手讓給他人。”
譚夫人彥庭聽到這兒,心中已知盧達所想,何止高家,盧達也好乘著東風,將來好雞犬升天官升幾級。她看了看盧夫人,盧夫人躲過她的眼神低下頭。
譚夫人繼續道:“姐夫,是那許臨海有意悔婚在前,婚約解除後,不知道什麼原因又不願意了。”
“他這樣一個才子,對自己的岳家是商賈之家有意見不是很正常嘛!你們幹嗎追著不放?如今他想回頭,這是天大的好事,偏你們矯情。”
譚夫人和彥庭聽到這兒,心中頗為不快,語氣也硬了,“在杭州時,老夫人和幾位哥哥已經商量了許久,高家廟小供不了這尊大菩薩。”
盧達冷笑道:“好好好,高家不戀慕權貴,剛烈孤直。只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許家兄弟都謀略頗深,他們的手段非我等所能及,要是許家答應解約也就罷了,如果他們堅持要求履行婚約,希望你們不要硬碰,以卵擊石,你們贏不了的,到時反而連累了高家。”
原來是怕高家得罪許家,盧家受牽連,彥庭心中露出幾絲鄙夷,原本以為這位大姑父是位深篤孔孟之道教誨的讀書人,可如此趨炎附勢,又膽小怕事。此次過來,看到大姑母操勞,家中長輩和妾室一點也不省心,這個姑父可曾念及大姑母當年對他的一片赤誠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