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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恨生(二)

蘇凔早幾日已得知李阿牛受傷的事兒,本想去探望,卻吃了閉門羹。守著的人說刺客還沒查出來,不見任何人。昨日聽說歸家了,去了也沒瞧著。好在他那位把兄弟在,說是傷勢已無大礙,便留了話叫今日過來一聚。

他府上沒怎麼用下人,日常瑣事大多要自個兒東西,今日既有客,少不得活計更多些,散了朝就早早歸了。他與李阿牛的情誼,自然沒有半點水分,兩人一道熬了幾年苦日子,算是生死之交。若不是李阿牛非要走,哪能讓他搬出去住。李阿牛初愈的人需要補補身子,蘇凔沒忘了順路買了好些名貴藥材放著。他自個個兒都未必捨得用。

原以為中午就該到了,誰知好久也不見李阿牛人影。後者自然是和薛凌去了陶記。

陶弘之配合的極好,一點也沒讓李阿牛看出有異,倒是對李阿牛耍的那幾招頗為不屑,悄悄跟薛凌道“比起你差遠了”。言語神態頗有輕浮之感。然薛凌顧著李阿牛在場也不好發作,只能暗想等從鮮卑回來再跟這狗慢慢算賬。不過準備的劍譜倒是好東西,四五本一併給了李阿牛。兩人順著街繞到了臨江仙。

今時不同往日,縱然李阿牛身上衣衫未有大改,神態眼神卻瞞不住人。若非小有身份,很難透出那種從容來,加之夥計又知薛凌是個熟面孔,問都不問,就帶著倆人往雅間走。

李阿牛也覺得奇怪,他離上次來此處不過短短几天,感覺卻截然不同。就說天邊景色,起止是不同,上次來,他都沒感覺此處有那麼大的一扇窗戶。盡低著頭看著桌上佳餚了,怎麼今兒個,反倒不那麼在意吃著啥呢?

小二送了茶水點心,菜還未上,薛凌坐到窗邊軟塌前,道:“京中來往之地,也就這看的稍微遠些。”

李阿牛卻煞風景道:“也不是呢,我與郭大哥住的那個地方,外頭平的很,又鄰郊,看的更遠。”

他說的是句事實,薛凌沒有回頭,心裡卻是思緒萬千。臨江仙是富貴鄉,雅間更是銷金窟。進來的人,大多各有乾坤,看到的也不過就這些東西。而李阿牛與郭池,幾日之前,在京中大概過的還不如個小商之家。他們竟然能看到更遠的東西。

只是這心緒也就片刻不寧,待小兒喊著聲送菜,薛凌起身,將自己想了很久的事情問出來,道:“阿牛哥,要是當天,你知道是這個麼結果,還會去救那位娘娘嗎。”

今天是李阿牛結賬,他半點拘謹都沒,看著上來的是一道松子燴桂魚,忍不住先拿手去挑了顆松子吃,這好東西,以前真是吃不起。聽見薛凌問話,道:“當然願意啊,你瞧,我升了職,又得了賞,不然哪有錢請你來這吃飯,快過來坐吧,一會還去啊凔那。”

薛凌捏了一下手腕,長出一口氣,心情暢快了些,這飯就吃的開心。吃完瞧著日頭毒辣,又躲了些時候,申時初才往蘇凔處去。

蘇凔見是倆人同來,有點吃驚,不過歡喜居多。他跟薛凌上次不太歡快,若有阿牛哥在側,沒準今日冰釋前嫌也未可知。

除了尋常茶水點心,蘇凔還特意買了幾尾鮮魚在牆角大缸裡養著。果然李阿牛一見即喜,說是日日上值,好久沒親自動手了,今兒誰也不要幫忙,讓薛凌和蘇凔坐著,他拎著魚去了池子邊處理。

薛凌臉上神色淡淡的,正要開口,蘇凔卻搶先道那日是他急了些,還希望薛凌不要見怪。

薛凌本也沒多在意,道:“沒什麼大事,不必掛在心上。”

蘇凔面色稍緩,又說起清霏這幾日來過,兩人已經冰釋前嫌。且清霏願意跟著自己調查當年薛宋案子的真相。說著說著,他不禁帶了笑意,想起齊清霏在自己面前舞劍發誓要同生共死的樣子。情投意合已是難得,何況願意為了自己萬死不辭呢。今生何幸,得遇佳人。

蘇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沒有注意到薛凌眼神越來難看。她實在不想棒打鴛鴦,奈何面前傻狗眼看著就要自尋死路。剛要說話,有人喊“遠凔”。

薛凌抬頭一看,竟然是蘇遠蘅。暗道真是不巧,今天狗多。忽然反應過來,蘇遠蘅喊的是“遠凔”,便狐疑的盯著蘇凔。

蘇凔看出她眼裡探究,解釋道:“夫人說按排行,該是遠字輩。省的家裡頭不好叫。”

薛凌嗤笑了一聲沒答話,想著今兒這頓飯是吃不好了。等李阿牛過來,自己道個別趕緊走人,回去多收拾幾件行李也好。

蘇遠蘅二人已經走到了面前,卻對著薛凌施了一禮,道:“齊三小姐也在,真是榮幸”。他說的一臉恭敬,與薛凌在蘇府寄居時的嘴臉截然不同。

薛凌看的好笑,兩人是什麼貨色,彼此心知肚明。既然蘇遠蘅要裝偏偏公子,她也樂得裝個不善與外男說話的千金小姐。隨口道:“蘇少爺別來無恙。”

蘇遠蘅移了移凳子,打算坐下來,屁股還沒捱到,被跟著的那個人抓住後衣襟往左移了兩尺左右,還沒站穩,又被抓著飛起,往後急退丈餘方落地站穩。

蘇遠蘅抬頭一看,薛凌已經抓著從蘇府帶著的那柄短劍,想是要吃了自己。要不是剛剛屠易抓著自個兒閃的快,這會有命沒命難說。氣到本來面目都露了出來,道:“你發的什麼瘋。”

那邊蘇凔也站了起來,焦急道:“這是怎麼了。”

薛凌暗恨今日那柄軟劍沒帶,平意果然是短了,不然這狗剛才脖子能少一半。她對蘇遠蘅自然沒什麼怨恨,就算不能把酒言歡,好歹犯不上動刀動槍。只是剛剛兩人說完話後,她隨意看了眼蘇遠蘅身邊的人。

一看不得了,媽的,這個人她見過,雖然就一面之緣。但臉上那道刀疤可不是誰臉上都能瞧的著。寧城,羊湯,搭夥的七八個客商,跑冬的,薛弋寒該早些死。

她在寧城遇到的那幾個人,怎麼會跟著蘇遠蘅?那是蘇家的人?

人一氣,腦子就想不了太多東西,只是手動的飛快。平意立馬就削了上去。若無這個人說那句話,也許,自己當時就不至於過平城而不入,不會去偷安城糧草,一切都不會發生。薛凌不後悔,但她容不得別人在背後算計自己。

加之最近她算計了別人太多,對巧合只說半點也不信。既然這個人跟著蘇遠蘅,那一定是蘇家的人,當初大概也是蘇姈如安排的,一切事情都是蘇家在背後搗鬼,虧得蘇遠蘅還敢半夜來自己面前哭喪。

薛凌捏了捏平意,道:“發的什麼瘋?看不出來我想你死嗎”?說完再次起身而上。她是真的要蘇遠蘅死,不管他當時知不知情。但蘇姈如就這麼一個兒子,唯有讓蘇遠蘅死了,才能讓她痛不欲生。唯有蘇姈如痛不欲生,薛凌才能稍微快活些。

蘇遠蘅只略會些拳腳,今日來蘇凔處也沒多帶人,虧得屠易在側。此人是與羯族通商結識的,說起來,剛開始還不怎麼愉快。蘇家剛開始為了一點個人目的,控制了大多商人暫緩與羯人做生意。沒想到屠易一行人不給面子,蘇遠蘅過去處理時,雙方不打不相識。後來,屠易乾脆就跟著蘇家做事了。